她浑身骨头都仿佛被这一下踢碎后又愈合,这一脚宁陆并没有收力,一如当初抓捕自己时毫不留情面。但万幸的是对方并非用剑刺来,否则此刻自己应当横尸当场了。
一片混乱中的李幼如咬牙重新站起身,她感觉心口中处的伤又汩汩流出温热的鲜血,连带喉间也有血腥甜味。
宁陆缓步走向她,“你还要反抗吗?”
李幼如负伤难以抵抗再一击,所以他转而只是将她踢飞,但是手中剑却依然发出铮鸣。
被再次质问的李幼如只是不屑笑着,伸手擦拭掉嘴角溢出的鲜血。
“若你想杀了我,便一早一剑抹了我脖子。可是你没有,那么我便有一线生机,那我为何不争呢?”李幼如强撑着身子道,双手冲他展开,“今日要么杀了我,要么就让我走。”
剑术她绝无可能胜过第一剑客的宁陆,从十年前她便知晓两人之间的差距。她最终是赌赢了,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湖水之中,而后来到了萤卓定居。
此次她仍旧只能赌,赌宁陆手中那把剑不会捅穿自己的胸口。
若是输了,李幼如心中苦笑,那只能说自己没能挑个良辰吉日出门,结果遇上这么一个晦气的人。
宁陆手中剑愈发鸣声阵阵,仿佛像是活过来般鼓动着他去杀了李幼如。可他凝视李幼如片刻,缓缓将剑收回剑鞘中,“我不杀你,暂且也不会将你的事情告知大人。”
李幼如一怔,不明白他究竟为何突然变了主意。
“但你必须留下,同我见过世子之后才能定夺你该如何处置。”宁陆还是顾虑微生敛的存在,也并不肯定微生敛究竟是否知道李幼如的身份,“我已让人上山去寻世子,想来此刻应该也快到了。”
李幼如听完只闭着眼,忽然一口鲜血猛地往外喷出,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就这么轰然倒地再起不能。
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最后想起了被自己算计昏迷的阿敛,当时他倒地时心中是否也是一样的不甘心呢。
只要不遇上宁陆,她找到马车出镇子后便又是逍遥一人;若是她的双腿还能够骑马,也许早已骑马远走高飞;若是那匹马不因自己而死,也许如今仍旧能驰骋在广阔天地之间。
她此刻心中的痛比取心头血时更加苦痛,眼中被泪水迷蒙得看不清视线中的一切,只能够缓慢地感受着血意从身上被抽离,仿佛自己在湖水中沉浮时浑身冰凉麻木。
李幼如意识清醒无比,她能感觉自己此刻是濒死的。宁陆不知道她胸口有伤,虽然自己护住了心口,可是剩余的气力却也足以让她再度深陷险境。
“你——”宁陆伸手探着她脖颈的脉搏,发现李幼如气脉虚弱,竟然有些油尽灯枯的征兆。
李幼如哑声道:“我很讨厌你们。”
就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她也要将这口恶气骂出口,“你为宁石清做事,将阿敛也当作他的棋子!你们究竟要将多少无辜之人拖入其中,你自诩第一剑客却自甘为他的走狗!”
可话音刚落,便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此次确实气急攻心了。
宁陆将她抱起,“我带你去医馆处。”
“不用你假好心…真恶心。”李幼如盯着他眼下的疤痕,脑海尽是逃亡雨夜之中的记忆。
可刚走两步,忽然便听到有人惊声大喊到:“你是何人,你对那姑娘做了什么!”
那道声音却格外耳熟,李幼如昏沉之中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青竹。
青竹走近了才发现女子身上都是血迹,而她的脸又何其眼熟。
未来得及惊讶李幼如的发色,他上前就想要抢过她,“你放开她!阿游,你怎么了!”
宁陆来萤卓后了解到了不少人,其中青竹他知晓是此处长老位的继承人。可他只轻轻避闪便躲开了青竹的动作,“她得找大夫诊治。”
“那便送我家中,我让人找大夫来。”青竹身后还有数人跟着,听命后立刻便去请医馆的刘子峻。
李幼如已经无力思考今夜究竟有多少人会知道自己深藏的秘密,她想此事很快也会传到神医辛夷那处,到时候便更加热闹了。
她气若游丝却仍耻笑宁陆道:“你可真了不起,果然是那渣滓的左膀右臂。”
宁陆静静听着她的话语,忽然便想起了最初在练武场他们初见的那一次。
他同往日一般在武场练剑,可是余光总能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在角落里探头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