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不明湿意的手指此刻摊开一看,却是黏腻散发着腥味。
不是水,而是血。
李幼如将火举高了,这才看到头顶处挂满了铁链,上头大大小小挂着许多已经干瘪的尸骸,唯有自己头顶处的那具尸骸看着挂上去的时日较短。
可定眼一看便撞上一双直勾勾的双目,既空洞又幽深的死瞪着。
李幼如一惊,这人居然还活着?
只不过他显然已经没了力气挣扎,手上流出的血也是费尽力气将未愈合的伤口重新抠破硬挤出来的。
救与不救一念之间,李幼如已经动身去找将人放下来的机关。
铁链摩擦的声音在空荡的石窟里发出阵阵带着寒意回音,而人放下来的时候则已经全然只剩一口气了,李幼如只好给他现喂了点揉碎的药丸吊着命,又仔细把了脉才发现是失血过多和不知几日滴水未尽了。
“你且在这等会吧,我找到东西就带你出去。”
刚要起身,李幼如便发觉自己的衣摆处被人轻捏住了,本该昏迷的男人此刻迷离的双眼望向她,手指松开后又指向了一处石壁。
李幼如随之看向那个方向,“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她半信半疑走至那个石壁处,摸索一会儿后,才发现果真有处藏着什么东西的地方。
一个封得严实的匣子打开后,里面是这么多年来娄旭不可与外人所知的书信往来,其中也包括了与宁石清谋定毒杀先王的事情。
将信都收纳好归入小匣子里,李幼如将东西仔细放好在身上,不再耽搁立刻起身就要离开此处。
余光看向丢在地上的人,李幼如走上前将人背起道,“看你也帮我一次,我也不算白救你了。你若先咽气了,我即刻将你丢下。”
搭在自己背上的人已经晕迷了,不知是否有听到自己的话。
时间应当已经过了许久,李幼如背着人咬牙在这昏暗的通道里走着,只循着风声往外找出口。只要她能再快一些,说不定局势还没有发生大的变化,阿敛且还平安。
在医谷据点与荆叔相会的时候,虽然已经调动了一部分人手去四处打探消息,若微生敛有要帮助的地方呃能立刻出手相助。
此刻她只能相信阿敛了吗?
忽而李幼如便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因为他此刻可能身处险境而心急如焚,对阿敛来说是否也是同样的感受?
面对自己假死后的坟墓,他在抱有一丝希望后又再度绝望,开棺验尸后心如死灰的离开。
从他们重逢以后,李幼如自知自己一直多病多灾,虽然她心下也渐渐习惯了,但对于阿敛来说一定是一次又一次新的折磨。
勉强他压抑着这份情绪,甚至还要安慰自己。
李幼如才发现自己对他不知不觉索取了太多,而这份爱意需得微生敛数次剜心之痛来换取。
“……”
李幼如抿着嘴,死死咬紧下唇道:“你不能死,不可以死!”
因为她就是这般自私的人,想要的却又期望是别人双手奉上,不愿抛弃的却总要假装着不在意。
就如同身后被自己留下的流光弓,为背驮自己逃亡而累死的爱马楚河,从小到大被唤取的名字李幼如。
亲人的疼爱,友人的真挚,恋人独一无二的爱意,一切被人珍视所爱的感觉。
李幼如已经隔绝了这份向外而出的情感太久,不敢坦露出一丝一毫的渴望。
“我还有,很多话未能向你说。”
听着背着他的女人自言自语,李幼如背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缓缓睁开了双眼,将她念叨的话语都听入耳内。
不要死……?他没想到有人如此真切会同自己说这个话,不禁心中一酸,目光久久凝视她背后有些散乱卷曲的瑰红长发。
这个女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儿,还救了自己呢。
现下还吃力地背着自己一个男子找出口,从哪儿来如此特别的女人。
李幼如不知道背上的男人胡思乱想着什么,她只是在看到近在咫尺的出口时才稍微露出了一丝稍纵即逝的轻笑,而后便立刻恢复沉静。
出口处的石门被推开后,李幼如才带人勉强从地上爬到了地面上。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她将人拖到了附近能避雨的破屋处,幸亏在萤卓山上生活过多年,此刻她生火处理衣物的速度都很快。
将湿挂的外衣丢到火旁烤干,李幼如秉持一颗医者之心,摘了宽大的叶片接了些干净的雨水喂入男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