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木眼神无声挥退了身后那些跟来的人,“臣既然见到了公主, 便不能不理会。更何况公主现下独身一人, 宫中底下人鱼龙混杂, 并不安全。”
李幼如侧目就能瞧见帕尔木那带着冷硬轮廓的面庞, 与达慕沙那俊美的容颜并不相似, 若不是已经知晓他们两人的身份,猜不出他们是父子关系。
思及他本就是隼姬公主的夫婿, 先前没有细想, 现下见到了却有丝丝尴尬。
但帕尔木并没有将人扛着就送回了和光殿中,而是走到了一处僻静的亭台便将李幼如小心放回地上。
李幼如则立刻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环视着四周的情况,警惕地盯着他。
虽然达慕沙能接受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便宜妹妹, 但对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却不一定,毕竟对方极有可能并不喜欢隼姬公主另外生下的孩子,还是有可能威胁王位的存在。
或许是察觉到李幼如眼底中露出的一丝疑惑, 帕尔木只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他垂眼道:“臣不会伤害阿游公主。”
“……”李幼如只半信半疑,又问他, “你不讨厌我吗?”
“为何要讨厌,阿游公主是王室珍贵的血脉仅存,无论发生何事都是需要受到保护的。”
帕尔木沉默一会儿后才接着说,“初见时未能认出你是公主,今日也是臣第一次向阿游公主问安。”
李幼如一怔,确实没有想到对方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细想之下也却的确如此,自她从观星台回来之后,再没有单独和帕尔木见过面,只好像远远的瞧过他去和光殿找达慕沙的身影。
先前她以为这是对方避着自己的缘故,现在听来却好像并非如此。
李幼如迟疑着才道,“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走了。”
话音落下刚走上一步便又被那高山般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帕尔木忽问:“公主,你厌恶王都,厌恶漠北吗。”
李幼如抬眼看向他的仍旧毫无变化的神情,只见他垂下的视线之中却带着渗人的空洞,仿佛是要将自己盯出一个洞来。
“我厌恶与否很重要吗?”
李幼如恢复平静直视他的双目,镇定说:“很可惜,我并不是你们所期望的公主,我所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自私自利。大将军也不必担心,我并不觊觎那个王座。”
帕尔木说:“臣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他后面的话语没有再说出口,别过的眼瞳轻微闪烁着一丝迷茫,而后才转过头重新回答:“是臣说了些奇怪的话,但王上是真心实意接纳阿游公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臣也是认同的。”
李幼如打量着他,只觉得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眼前这种中年男子在同自己话语间稍显得有些木讷,隐隐还有股手足无措的模样。
她内心深叹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我也并不讨厌漠北,只是不喜欢被关在某个地方而已。”
帕尔木紧接着道:“王上只是想保护你。”
李幼如听完更困扰地歪着头,“大将军,将人关在笼子里难道就不是伤害了吗,当然我的处境比起笼子里是好上不少,你要指责我也行,对于他的保护我的确不识抬举。”
她一直注意着四周安静的环境,这般长的时间过去了都没有人到这附近来,应当是眼前的人嘱咐了什么。
为了能和自己单独谈话?这种事情请示达慕沙就能做到,有必要特地做到如此地步吗。
帕尔木的视线追寻着李幼如的双目,他本缓缓要抬起的手复而又藏于身后。
他沉声道:“阿游公主,臣当年保护不力以致于公主在外受苦了,臣愧对逝去的隼姬公主。”
李幼如反而觉得帕尔木当年应该不知道隼姬公主所做的决定,这份愧疚也就无从说起了。
“我现下还不了解其中详情,但若是隼姬公主决定的事情,那么她应当没想过要拖累你吧?毕竟你当时还需要照顾年幼的达慕沙,未来的漠北也需要你的力量去稳定政局。”
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反而令得帕尔木脸上神情愈加凝重了。
“…正因如此,臣才愧对她。”帕尔木轻声道,“未能成为她的助力,也未能保护好她。”
李幼如沉默着,一时间无法再开口轻飘飘的说什么话。
她原先只以为帕尔木与隼姬公主的婚姻只是出于漠北王廷稳定的需要,但现下从帕尔木神情话语中所透露的,又仿佛并非纯粹的利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