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如说罢便强行挣扎出他怀中,依靠自己赤足站立在地面。
李幼如紧裹住身子的被毯后环视了一圈殿内的人,无声用眼神询问着达慕沙。
达慕沙一挥手,除他们三人外的人便全都撤出了殿外等待。而后他目光再向下望见了李幼如踩在软垫上的双足,才冷下目光问:“服侍你的人怎么回事?”
“来得急,我便没让他们准备。”李幼如现在是难得素净穿着,平日里在宫里住着,就是在殿外的院子里走一走,侍女都要为她大费周章的妆扮。
达慕沙瞧了她一会儿,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变成冷冰冰的话语问:“什么事?”
“前漠北王,也就是先王,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忽而从李幼如口中提及先王,达慕沙一怔,才缓缓说:“我并不在宫中长大,所以相处的机会不多,但从小到大舅舅…也就是先王,待我并不算差。”
虽然处理政事方面并不出彩,但是也没有叫人难以接受的过错。
“非要说令人诟病的,就是他天生体弱,常大肆耗费国库钱财去命观星台为他作法祈福。此举持续至先王驾崩,待到我继承王位之后,便已下令停止。”
难道也是因为当时先王与观星台来往密切,所以国师才察觉了内幕?
李幼如问:“你见过他最后一面吗?”
达慕沙迟疑一会才答:“他走时极为突然,在梦中悄无声息便没再醒来。”
漠北王室的血脉大多不长寿,此事也不算太过令人惊诧,只不过死后留下的烂摊子却至今还由后人来收尾。
先王迟迟没能拥有继承自己血脉的亲生子,也许是心有不甘,活着时便一直没有封王太子。
这一私心导致了漠北王廷数十来年的动荡,现今已是要兵戎相见。
达慕沙口中述说的往事听起来并没有太过异常,也对,若是先王死状不寻常,必然会引起恐慌。李幼如又看向了眼前的人,实际上在自己出现以前,娄旭便是故技重施企图控制着达慕沙的生死。
她此刻沉默引起了达慕沙的注意,一直注视着她神情的变化的俊美青年此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细长的眉毛紧蹙着,“莫非?”
李幼如身子站得久了便有些无力,只稍微一动,身后的人就仿佛无时无刻不观察着她的情况,立刻上前任她背后倚靠着。
此举李幼如先感激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阿敛,才接着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先王是怎么一个人,毕竟鲜少有人提及他的事迹。”
达慕沙微闭下眼,复又睁开眼,似乎才将隐秘在心中的记忆说出口:“先王只对与他血缘相近的人亲切,所以旁人不常见到他笑容,只不过在幼时,我仍有印象他会笑着弯腰来抱我,而后抱着我去找母亲。”
自己则会轻声叫他王上舅舅,再吃一口他手中喂的糕点。
只不过这些记忆随着自己懂事明白局势之后,便不能再不顾忌王宫中另一个名义上的兄长,先王的养子娄旭。
“娄旭则是先王养子,受着先王严苛养育长大的,若论年长与身份,都算得上漠北王室的大王子。”
李幼如记起曾与娄旭交谈时话里话外曾提及的是他与先王的关系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亲密,而对于王室间所谓的亲情更是冷笑连连,嗤之以鼻。
“…对娄旭而言,先王应当不是什么好父亲吧。”李幼如道。
诚然被王室以报恩为由抚育长大,但是从他人口中所知晓的前漠北王却并不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更不说娄旭只不过是养子。
但李幼如没有多少可怜他的想法,毕竟最后他们的纠葛却是实实在在将自己牵扯进来了。
联想这些时日以来娄旭的所作所为,大约他是打从内心憎恨着漠北王室的一切。
达慕沙道:“即便他与先王的关系并不如寻常父子亲密,可终究…”
话语未完,李幼如却骤然抬眼看向他,“娄旭当初用药操控着你,是因为你还对他有用处,但是先王并没有。”
难以反驳的话语令得达慕沙陷入沉默之中。
“弑君是死罪。”
他言语间充斥着各种不确定,锐利的目光也在眼前两人间扫过,最终还是落在李幼如脸上,“娄旭终究会反的,他昨夜敢伤你,我自会要拿他命来补偿你,可弑君这种事情不能无中生有。”
“我知道凭这种说辞要你信我是不可能,所以我今日才会来见你。”李幼如苍白的嘴唇却说着无比坚定的话语,“我会出宫想办法拿到证据,必要时也会潜入摄政王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