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慕沙这样的一时兴起并不少见,得到命令的人不出意外很快就重新调整了队列,而李幼如心情也不大好,不想同他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驰骋在道路上的马蹄声和车轮声相得益彰,李幼如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的景色变化,不知道这次路途的终点又有什么在等着她。
初次坐着马车和荆叔进漠北王都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现在与自己同车的人却已经变成了漠北的国君。
李幼如余光中感觉视线中有什么熟悉的身影一晃,她转头想要张望刚刚错过了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反而是车窗旁多出了不想看到的人。
上官获锦道:“把车窗关上吧,这儿的人鱼龙混杂,不宜露面。”
李幼如一言不发,啪一声就将车窗关上了。
达慕沙吸着烟袋瞥向她,仿若无意试探道:“他哪儿得罪你,我想办法给你出口气?”
见她不吭声,便又缓声说:“看来碍眼的人不止他一个。”
“你说些别的,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啊,那你想听什么?”
李幼如沉吟一会儿才道:“我听说祭礼那天会齐聚各方氏族,那一日我能参加吗?”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最好是在观星台里待着。”达慕沙轻声道,“娄旭的手不敢伸进观星台,但是你若从那儿出来了,我那时脱不开身来救你。”
“知道了。”
李幼如想刚刚瞥见阿敛应当不是自己错觉,可是她又不敢十分确认,只能暂且将此事压在心里。
她不希望微生敛跟着掺入这趟浑水,可又明白当日离开时他对自己所说的话语是真的。
不能参加祭礼也许是个好事吧,至少不见面自己的心就不会被动摇了。
她凝视着兰花面上一丝焦躁的神情被达慕沙尽收眼底,但两人没有继续往下说,毕竟隔墙有耳不能多语。
王都通往观星台的路途用了一日,他们一早便出发,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早已入夜。
而观星台灯火通明,里面的人都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军队列阵在前,马车缓缓行至了门前,众人望穿秋水终于等来了漠北王。
可是马车门一开,先行下来的却是一个身着华服捧着一盆兰花的红发女人,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身后漠北王出来之后居然拉着她一块走上了红毯上。
连大都督和辅国大将军未得令只能在后面等着。
第60章
观星台迎接的队伍中为首的是一个眼角略带几分沧桑的男人, 但是面容却仿若古雕刻画般立体俊逸,气质悠然淡雅令人不自觉就对他产生亲近感。
他如墨的长发垂地,表情沉静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就像一座供人供奉的神像。
李幼如打量着, 猜想这个人应当就是他们所说的漠北国师了?果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眼中古井无波好似早已脱然人世了,只剩一副躯壳在这。
“国师, 多年未见了。”达慕沙走至他面前时, 这个飘然若仙的男人才垂首向君主行礼。
他的声音也清幽悦耳,“臣感激王上多年记挂, 观星台一众也会日夜为漠北,为您所祈福。”
此次是新王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祭礼, 对于他们双方而言都很重要, 达慕沙需要祭礼维护其统治的正统性, 而观星台主持祭礼以维持其在漠北受人尊崇的神圣。
素来传说漠北王室以战鹰为化身, 李幼如才发现他们附近的高台上也站着许多的猎鹰, 排成一列长队观察着他们这些忽然来此的。
忽然达慕沙说:“国师,这位是我的新医师, 传闻你有一双慧眼, 你能瞧见她身上有什么吗?”
被点到的李幼如转过头来下意识看向国师,对方平静的双眸也望向了她。那双眼睛平静的凝望着李幼如,仿佛现在才第一次见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李幼如莫名觉得有一刻仿佛已经被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所看透了。
短暂几秒眼神接触后。
“王上。”他收回了视线,声音也很平淡, “这位姑娘是个长寿之人。”
“长寿,倒也不错。”达慕沙微笑着同李幼如道,“国师可从未说过假话, 也不轻易说这些话。”
国师一言一行都受礼教影响,既不能用谎言欺骗别人, 也不能轻易泄露天机。
也许是看在达慕沙的面子上才愿意开口说的这一句话。
李幼如心情却很复杂,但仔细想了想却觉得有几分道理。她所经历的过往,若是换了命薄的人早已死在了坠崖的那一回,而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