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什么人?
温雾屿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他跟扶曜蜜里调油地混了这些日子,却始终不敢碰这个问题。温雾屿刚探出洞口的脑袋又被砸了回去。
“我……我没想过,”温雾屿颓丧地往后退了半步,“阿曜,这种事情一定要掰扯得这么清楚吗?”
扶曜不可思议看向温雾屿,他冷言冷语地笑了声,带着极大的怒气也只憋出一句,“混蛋!”
温雾屿颤了颤,他突然觉得自己委屈,又无从辩解。
“我去收拾一下行李,”温雾屿说:“最后一班船走。”
“好啊,”扶曜轻讽地问:“你要我送你吗?”
温雾屿破罐子破摔,他点头,说行,“码头离这远,得找个交通工具。”
扶曜真的要被温雾屿气死,他磨着后槽牙,转身就走。
交通工具依旧是三蹦子,怎么来的再怎么送回去。
气堵上了,硬通容易见血,除非钻在牛角尖里的人想明白了,他自己肯出来。可是转念一想,扶曜知道自己也钻在牛角尖里面了。
比温雾屿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码头,温雾屿跳下三蹦子,恍惚一阵,摸不准方向。旺财叼着自己的牵引绳跑到温雾屿身边,大概是以为要去哪里玩。
于是在微妙的氛围里,就狗最兴奋。
扶曜:“……”
没点眼力见。
温雾屿拿住了牵引绳,被旺财带着往前走了几步,扶曜神色不动。
温雾屿拉住牵引绳停下,回头,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我走了。”
扶曜说嗯。
温雾屿突然来了气,“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我再给你十年八年,等下次回来,跟我的事情你能想清楚吗?”
“不知道,”温雾屿火上浇油,故意说:“我现在二十八岁了都没想明白这个事情,十年八年的时间,我不能跟你保证。”
扶曜绷着下颚,千回百转的话都堵在喉咙,出口还是那句,“你混蛋!”
温雾屿认了,“对,我是混蛋。”
“你……”
赌气成了小学生款式的斗嘴,核心问题没有解决,过嘴瘾的话术倒是层出不穷。扶曜气急败坏,他想了八百种招数对付温雾屿,还没有动作,检票口的大爷开始催人。
“马上开船了啊!还没检票的往这边走,动作快!”
旺财耳朵一动,兴奋的往里走。温雾屿的劲儿比不上百来斤的狗,也被带着走了。
相当莫名其妙的走向。
温雾屿坐在船舱内,不是高峰期,人少,很清净。旺财趴在温雾屿脚边,偶尔蹭一蹭,它左右看看,很奇怪另一个主人怎么没一起来。
“别看了,”温雾屿摸摸它地头,很沮丧,“他不会来的,我惹他生气了。”
旺财听不懂,它不会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思维。
客船鸣笛声响起,还剩两分钟起航,温雾屿扎在心尖上的疼瞬间蔓延至整个心脏,空气不流通,闷得他反胃。此时此刻,扶曜的脸在温雾屿脑海中愈发深刻,他温柔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比所有一切都要赤诚。
温雾屿想,是自己辜负了。这种懊恼,冲得他眼眶酸涩。
“对不起。”温雾屿喃喃低语。
就在这时,温雾屿手机震了一下,他心血回流,满怀期待地拿起手机,只看见一条广告信息。
失落感不可言喻。
温雾屿打开聊天软件,扶曜的聊天框置顶,不用找,特别明显。他们很久没聊了,点开看,最新一条记录还是一个多星期前。他那会儿们在外面休假,晚饭点那段时间,扶曜从超市回来问他的——
晚上想吃什么?
温雾屿没回,他想吃的多了,嫌打字麻烦,直接打电话。他们天南海北聊了一通,愣是没说到主题。
那天晚上吃的什么?
哦,对。温雾屿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们没吃饭,做爱呢,扶曜买了些小玩具,都往他身体里放。
这种事情想过了喉咙就发紧。
旅客通道铁栅栏门紧闭,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扶曜眼睁睁看客船鸣笛起航,慢慢驶离码头,他的失望、愤慨和委屈在心头搅成了一锅烂粥,缓缓浮于双目,逼得通红。
看门的老大爷被扶曜的模样吓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扶书记,你、你要进来吗?我给你开门啊?”
扶曜只是摇头,他没说话,拿出手机找号码。
他通讯录里的人多,找半个月以上没联系的人有些费劲,翻到最后,终于把号码找到了,刚要拨出去,突然听见一声犬吠,打着兴致勃勃的招呼。
扶曜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他看见了旺财带着温雾屿往自己这边走,越靠越近,那团像棉花一样的虚影在落日余晖下渐渐聚成了暖橙色的光,把扶曜眼里的困苦洗涤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