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不知道扶曜是不是故意的,但他自己确实有了种被欲擒故纵了的错觉。
不确定,再看看。
唐林深的义诊团队在漳洲岛结束了工作,他和路汀要提早走,行事很低调,只有扶曜和温雾屿到码头送行。
温雾屿挺舍不得路汀走的,“乖崽,下次再来。”
“嗯,”路汀点头,“我跟哥一起来。”
温雾屿走得慢,他偏头看了眼路汀,没看清楚五官,却感受到明媚笑意,他揶揄:“这回是男朋友了?”
路汀的脸红了,他语无伦次地温了半天,愣是憋不出老板两个字。
“挺好的。”温雾屿笑着说。
路汀不明白,他眨眨眼,问:“什么挺好的?”
温雾屿突然想起那一年,他腿刚好,去医院复查,正门太堵了,他顺着导航走了一个比较偏的门,正好看见唐林深被一个轻佻达浪的男人缠得苦不堪言。那会儿温雾屿刚做完第一次开颅手术,没头发,视力一般,看东西都得眯缝着眼睛。他头一次在唐林深从容不迫的脸上看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了也能再好。”
几句话谈不拢,差点要打起来。
温雾屿热闹看得挺认真,被人发现了,唐林深前男友十分挑衅地冲温雾屿挑眉,“你谁啊?”
“路人。”
大概是温雾屿眯缝着眼睛看人的模样过于深情款款了,容易让人误会。那人不信,看了眼温雾屿锃光的脑袋嘲讽着笑,说唐林深口味挺别致。
唐林深阻止了赵僳的胡说八道,让他滚。
赵僳不肯,直勾勾地看着温雾屿,充满戒备。
温雾屿心下不悦,热闹都懒得看了,转身就走。他当时心想,唐医生一表人才,长得也不错,品味却不怎么样,居然跟这种货色谈恋爱。于是有了点刻板印象,觉得唐林深的择偶标准趋于奇葩类型。
没想到再次见面,充满惊喜。
温雾屿轻轻拍了拍路汀的脑袋,“生活挺好的。”
“嗯,我也觉得好,”路汀脸上红韵未消,他拉了拉温雾屿的衣服,很快又松开,拧着手指说:“温、温老板,你有空也来找我玩。”
“好——”温雾屿目光悠远,落在前方的扶曜身上,意味深长地说:“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们了。”
路汀没听出言外之意,他很开心,“你来了我请你吃饭。”
温雾屿笑了笑:“那你恐怕得请两个人的饭,要破费了。”
这回路汀听懂了,从这以后,不管温雾屿去哪儿,身边总会有扶曜在的。
扶曜和唐林深心照不宣地交换了彼此手里的资源,山野游医也好,正规专家也罢,都是有所求之人心里最后的寄托。
温雾屿和扶曜一前一后地送唐林深和路汀上船,又默契十足的谁也不动,直到客船起航,不久便消失在海平线上。
太阳升,雾散了。
扶曜转身,不小心碰到温雾屿的手指,他捏了捏,又放开,保持了一点距离,轻声说:“走吧,回家了。”
温雾屿对‘家’这个字迷惘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脑子里浮现的是水云湾二楼的那间屋子。
“嗯,”他点点头,“回家了。”
可回去路上,两人皆沉默不语,谁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开场白说话。
温雾屿坐在副驾驶,抬眼看后视镜,旺财舒舒服服地躺在后座上舔爪,他不可抑制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扶曜也看后视镜,他们的视线在镜面中碰了一下。
温雾屿不躲不闪,叹了声气,“羡慕它日子过得舒坦啊。”
“你的日子不舒坦吗?”
“还好,”温雾屿松了松腿,笑着说:“也舒坦。”
扶曜收回目光,岿然不动地继续开车。桑塔纳行驶到颠簸路段,扶曜放慢了速度,余光观察温雾屿,终于在一个急转弯的山路把人晃烦了,听见身边人啧了一声。
扶曜这才不疾不徐地挑了个话题说:“唐医生说会给我们介绍眼科和神经外科的医生,到时候我们确定好出发的时间,提早跟他打个招呼,他去安排,应该能省下不少排队的功夫,你不用嫌麻烦。”
温雾屿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嗯,行。”
扶曜又问:“那我们能确定好时间吗?”
“现在天气太热了,等入秋后再说吧。”温雾屿拉着把手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快被颠散架了,“你非得在这个时候聊这些吗——这破路什么时候修!”
“这两年政府预算不足,暂时修不了了。”
温雾屿吐出一口气,他问:“阿曜,隔壁就是大马路,你为什么偏偏往山路上开?”
扶曜淡然自若地说:“风景好。”
温雾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