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好久没打电话了。
每次接到李姨电话,她心情就会不好。
好像又被拖进暗无天日的过去。
想想这将近一个月时间,李姨都没找过她,与之前比,时间隔得久了。
“李姨,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钱够花吗?”顾筱之问。
“够!够!”
“那是我妈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也没有,挺好的。”
电话那头李姨有点犹豫。
虽说沉珂嘱咐她,先别跟顾筱之说。可毕竟顾筱之是柳姿亲闺女,这亲妈想见亲闺女她也没法拦啊。
天经地义的。
“那是有什么事呢?”
她拨弄着裙角,没什么兴致地问。
除了要钱和需要去医院,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联系的理由。
“你妈妈说……”
李姨顿住,捂住老脸,这话她都不好意思说!
但到底得说,“想见见你。”
她垂着眼,安静听着。
然后沉默。
其实她不愿意面对她的母亲。
柳姿曾经把她当作失败爱情的产物,毫不犹豫抛弃她,现在她呢,对柳姿的照顾也是全了生育之恩。
即使之前她生活困难,也会努力赚钱,请人照顾柳姿。
她会担心柳姿,在以为她出事时会很焦急,但她几乎不会去看柳姿。
她已经过了渴望得到父母陪伴的年龄。
柳姿在那就好,反正柳姿也看不上她廉价的爱。
“我最近工作忙,不在滨城。”
她想想,“等过段时间我回去,会过去。”
说罢又问李姨身体怎么样,李姨说好得很,两个人又聊两句,结束通话。
另一边。
柳姿安静坐在窗边,看着是在看月亮星辰,其实一直在听李姨通话。
“她说过段时间过来。”
柳姿嗯一声,李姨的老年机声音特别大,她都听到了。她还听到顾筱之关心了李姨的身体,但没问她。
柳姿失落垂下眼,知道自己这都是年轻时犯浑应得的后果。
那时她跟顾方行那畜生斗气。
他不要孩子,那她也不要。
小小的顾筱之光着脚追在她车后面跑,喊妈妈别不要我,我乖乖的。
哭得最后晕在路上。最后还是看不过眼的邻居给顾筱之抱了回去。
她都没回头。
现在都是她应得的。
柳姿默不作声,转动轮椅的轮子到桌边,拉开抽屉。
常年卧床让她腿部肌肉已经萎缩。
里面有个上了年头的木盒子,上头挂着一枚精致的小锁。
她手指拨弄着,不知在想什么。
李姨看着柳姿的侧影,复杂叹口气。
柳姿小时候是他们院里最有出息的闺女,长得好看,要强,有韧性,大家都以为她能过的最好。谁知道最后能这样呢?
她们日常没有交流,李姨眼里有活,都是自己看着干。
柳姿把自己封闭,对外界不在乎。
极偶尔,她有要求也不愿意开口,会用纸笔写。
“她跟上次来的那个小伙子是什么关系?”
柳姿很少开口,语速很慢,嗓子沙哑。
“是朋友吧。”
隔了这么久,李姨也摸不准现在两个小年轻走到什么地步。
“这也是那个小伙子安排的?”
这座疗养院位置极佳,她在窗边,大海一览无遗,天蓝云白,草绿风清。
虽然柳姿觉得自己人生失败不愿与外界交流,但是她不傻。
李姨摸不准柳姿的想法,嗯一声,没再说别的。
可柳姿今天一反常态,好像隔了十多年突然来了兴致。
“他俩怎么认识的?”
“……”
犹豫后,李姨还是过去坐在柳姿旁边,给柳姿削苹果,然后低声说,“他俩是同学。”
“从高中到大学,一直是同学。”
“原来是同学吗?”
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柳姿苦笑,“你知道的都比我多。”
“过几天,再给她打个电话。”
柳姿收了笑,依旧垂着眼,“我得给她些东西。”
“什么东西?”
李姨问完才觉得不合适,可问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
柳姿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没作声。
垂眼遮住眼里的锋芒和滚烫的恨意。
什么东西?
当然是能置那畜生于死地的东西。
“明天开始,我练练走路吧。以后她嫁人,我总不能坐着轮椅去参加她的婚礼。”
李姨惊讶,忙欣喜应下,“你想开了就好!母女哪有什么隔夜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