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让他生出杀意的相似替身,他提前启动了本该安稳无虞进展到太后寿宴的计划。
禁足太后,收拾罗家,将牵涉其中罪名累累的新贵与世家之人下狱,虽然步伐有些快有些突兀,还打草惊蛇了幕后之人,但薛慎已然不在乎。
哪些人有罪他心里清清楚楚,哪些人该死他更是早就安排好了时间与下场,虽中间略有些瑕疵,但并不影响全局。
只是,有些人不该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次是背影,第二次是声音,仅仅两次的相逢,薛慎就能确定,这会是那些人找寻到的最相似的替代品。
所以,即便是花费再大的代价,也要招揽。
不管是作为最具有价值的利用工具,还是作为完美的探路石与祭品。
这次,云州余孽将见面地点约在如意楼也是出乎他意料的。
对方应该庆幸,他们先走一步,不然薛慎即刻就会下令将所有人全数逮捕送往诏狱。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局势分明,白子隐现败势,欧阳勋看在眼里,却半点不觉愉快。
“公子的心思不在棋盘之上。”他放下棋子,轻声叹道。
薛慎心不在焉的点头,“先生何尝不是如我一般,心思落在别处。”
欧阳勋捻着胡须,是真想立刻将人带离眼前这个危险之地,只可惜,他到底迟了一步。
为了避免和沈颂遇见,他专门挑了个与他们相背的包厢,虽说当时解了燃眉之急,但眼下,楼下那个草木扶疏的小花园里,明明白白站在那里的姑娘不是沈颂那个小魔星是谁?
当欧阳勋眼神不受控制的往楼下看时,坐在他对面拥有最佳视角的薛慎,更是将下面所有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这次薛慎看到了脸,果真是有三分相似,无怪乎这些人这么狂妄。
他眼神落在下面那个年轻姑娘身上,目光森然。
“先生,我有私事需要处理,需暂时离开,”薛慎起身道,“先生请自便,我待会儿回来。”
欧阳勋眼睁睁看着年轻的帝王离开,下意识将视线投在小花园里的两个年轻人身上,因为包厢位置挑选的好,能听到一点隐隐约约的声音。他是个普通人,听不清楚情有可原,但陛下有武艺在身,想必听进耳里的话和他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可以,欧阳勋现在真想不顾脸面的喊上一声催人离开,奈何他实在难以做出这种事,最后,只得忧心忡忡的关上了窗户,来个眼不见为净。
“沈颂啊沈颂,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麻烦。”
薛慎缓步下楼,大堂之中说书先生激情洋溢的说着痴情女子负心汉的热闹故事,客人们的叫好声与笑闹声中,他在花园入口处,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嗓音。
那声音正笑着说,“好巧,我也还未曾婚配呢。”
薛慎定在那里,面上瞬间失去血色,如遭雷击。
声音是一个人身上很难改变的特质,即便嗓子哑了坏了,语调的轻重缓急说话的节奏快慢,都还是会留有从前的痕迹。
相貌有相似,背影有相似,声音也有相似,但当这三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是会让他生出蓬勃杀意的那种神似……
薛慎很熟悉自己的心爱之人,正因为逝去之后不断去记忆里描摹,所以片刻不敢忘。
他本该一眼就认出她的。
事实上,他此时也确实认出了她。
在她对着别的男人献殷勤时。
他心中永不曾坠落的明月,他的挚爱——
当初扬言要他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桐花姑娘,为他征战沙场的将军沈颂,以及,最后为他而死的天凤大将军。
年轻男女的私语里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动摇与绵绵情意,薛慎能看到两人的笑脸,也能听到两人你来我往的邀约,这样春意昭昭的画面中,他仿佛变成了一个不请自来破坏眼前美好场景的恶客。
熟悉的声音在和人含笑耳语,但即便如此,薛慎也一字一句听得清楚。
“若是有一天陆公子去了密州,说不定还真得跟我走一趟山寨,毕竟,我们沈家前身可是在山上为匪的。”
“到时候陆公子的车马从山下过,我这个山匪拿着兵器跳出来,说不得就要把小公子当做战利品抢回山上了。”
曾经被抢过一次的薛慎慢慢走近那对年轻人,听到了心上人对别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夫君,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在陆黎回答之前,薛慎先出声了,“恐怕,这位公子不能跟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