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对手,凶悍狠辣,但凡他露出一丝破绽,对方就会毫不留情的收割他项上人头。
他虽然嚣张狂妄,但并不是浅薄任性的蠢货,性命面前,孰轻孰重心里自有衡量。
太过专注的结果,就是他完全分不出心神去观察了解眼前这个对手。
所以,那偶尔滑过心头的熟悉与颤动也只能被迫蛰伏心间,暂时为求生的欲望让路。
月夜遇袭,身手鬼魅的刺客刀法精湛,下手狠辣,攻势飘忽难以捉摸,在对方给出致命一击锁住他脉门时,刀锋也适时擦过脸颊,只留下仿佛被重重扇了一个耳光的形容狼狈的萧庭。
“有长进,但不多。”对方沙哑着嗓音如此评价道。
冰冷刀锋横在颈前,萧庭呼吸急促,一双映着对方身影的眼睛亮得惊人。
从萧庭有清晰明确的记忆起,有个人就陪着他,既是姐姐也是母亲,她保护他照顾他教导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所以,他认出她也只需要那么一瞬。
萧庭张了张嘴,几度想要开口,然而最后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先于声音出现的,是滚热的眼泪,他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找阿姐撒娇的孩子那样,不可抑制的哭出声来。
这样的萧庭,无疑惊到了周围所有人。
侍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个个气势凌厉的拔刀,对准桐花,时刻准备着为自家侯爷效命。
桐花收刀入鞘,拍了拍弟弟的头,“哭吧,什么时候哭完,我们什么时候说正事。”
萧庭顾不上脸上尚在落个不停的眼泪,只手忙脚乱的抓住了人,真实温热的触感告诉他,眼前这一切毫无疑问是现实。
“让你的人退下,跟我走。”桐花不需要征询萧庭的意见,她只需要命令。
在姐姐面前,萧庭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在学习上“调皮”了些,但毫无疑问,他骨子里确实乖巧听话。
“你们退下,回去侯府。”萧庭用暗哑嗓音吩咐侍卫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随意跟踪窥探。”
“谨遵侯爷之命。”侍卫们果真依言退下,没过多久与巡城守卫汇合,带着一地黑衣刺客的尸体为此次遇袭善后。
至于萧庭,早已经跟着桐花不知所踪了。
宽大的马车里,桐花坐在上首,半跪的萧庭趴在姐姐膝上,低声呜咽。
“阿姐……”
哽咽的嗓音终于能唤出这个称呼,小孩子找到了大人,满腔恐惧难过与委屈终于有处可诉,所以,先于理智之前,只有汹涌澎湃的感情要倾泻。
桐花叹了口气,摸着弟弟的脑袋,轻声道,“萧元宝,看在你哭得这么惨的份儿上,我就暂且取消原本的计划吧。”
抽噎的功夫萧庭还不忘问她,“什么计划?”
“把你绑着扔进马车里,被我踩在脚下的计划。”桐花淡淡道,“这是我原本给你安排的下场。”
萧庭打了个冷颤,暂时忍住伤心道,“阿姐觉得我哪里有错,尽管骂我管我,日后我一定听话。”
闻言,桐花笑了,“你不先问问我死而复生这件事?”
“我只要阿姐活着,其他都无所谓。”萧庭极认真的道,“不管阿姐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听阿姐的,只要你能活着。”
“阿姐想说的,尽管都告诉我,不想说的,我不会去探究,在萧元宝心里,他的阿姐最重要。”
桐花拍了拍弟弟的头,称赞道,“甜言蜜语说得很好听,哄得姐姐很开心。”
“有些事我暂时不想你知道,所以,你不必追根究底,等时机到了,该你知道的全都会告诉你。”
“那阿姐不会再走了吧?”萧庭追问道,“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暂时不走。”桐花道,在萧庭心慌惊惶之情刚起时,她紧接着道,“先在帝京待一阵子,办完事之后,我准备回密州,至于你跟不跟我走,随你自己。”
萧庭当然是只有一个答案,“我跟阿姐回密州!”
“等回了密州,我就要开始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桐花道,“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就提前说,阿姐帮你提亲,若是没有,回去再找心仪的姑娘。”
萧庭不敢说自己无意儿女私情,现在不管阿姐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讨她欢心,为此,就算是婚事也可随意。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阿姐,你在帝京要办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对于弟弟的热情,桐花微一挑眉,轻声笑道,“你表忠心表得正是时候,十分凑巧,当前我正好有一桩事需要你搭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