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笑意坦荡的点头,“是这样没错。”
“作为我明晃晃的软肋,萧元宝是该有这样的排面。”
“陛下此次让小侯爷动手,看起来算是歪打正着了。”欧阳勋此时说话也不再避讳。
虽然在他看来,陛下的本意只是让小侯爷泄愤,如果不是有些事情实在不适合一国之君动手,现在顶着“抄家刽子手”名号的人还不定是谁。
但也仅此而已了,萧庭只是一把锋利好用的刀,真正的持刀之人,是高居王座之上的陛下。
所以,归根结底,他效忠的君主和眼前这个姑娘也可称得上是一丘之貉。
唯一有所区别的,大概是作为君主行事更冠冕堂皇装模作样一些。
某种程度上,这两个曾经互有情愫的年轻人,骨子是真的像。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好奇心了,”欧阳勋道,“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生还是这些贴心客气。”桐花笑道,“至于我的好奇心,我只想知道,陛下最近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问题让欧阳勋皱了眉头,因为他并不能清晰准确的给出答案。
“陛下如今君心莫测,很难揣摩,”他说,“对此,我只有一些不负责任的猜测。”
“猜测啊?”桐花没继续追问下去,转而意味深长的道,“最近死的人不少,京中人心惶惶,宫中也传出消息说太后身体不佳,太后寿宴将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欧阳勋道,“形势如此,陛下圣心难测,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提到陛下,欧阳勋不免要问另一个问题,“桐花,天凤大将军沈颂既然没死,那她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重新出现在人前?抑或者,她打算就此隐姓埋名,不复往日选择?”
“做回沈颂荣耀加身风光得意是不错的生活,隐姓埋名平凡度日也没什么不好,两种选择,选与不选两可之间,单看我心情如何了。”
听到“心情”二字,老先生不可避免的眉心跳了一下,沈颂这小混蛋,当真是最清楚怎么折腾老人家的心。
被折腾的老人家,怎么也要回报一二,于是,他也提了一件戳人心的事。
“你若是要重新出现在人前,怎么也要赶在陛下对你的追封之前,不然,平白上个功臣封号,费时费力又折腾功夫,有这时间,多处理两件朝政公务更好。”
“荣耀追封是陛下的事,和我一个死人有什么关系?”桐花笑吟吟道,“陛下封与不封、什么时候追封、封什么可都没有我置喙的余地啊。”
“你就不怕陛下给你追封一个皇后之位?”欧阳勋道,“若真是如此,那你死而复生之后,应该会觉得很麻烦吧。”
“先生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桐花看似担心的点头,“不过,从前既然没封,现在也不至于,毕竟,封我做皇后,我可没答应。”
“我没答应的事,陛下应当不会做。”
嘴上说着应当,其实潜台词是不敢,她的言语与姿态无一不透露着这样狂妄的信息。
欧阳勋忍不住叹气,“我是真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是沈颂,你当真没有怀疑过陛下的居心吗?”
“没有啊。”桐花笑言,“我对陛下的信任,可能比你们认为的要多上那么一点。”
“既然如此,那我问你,”欧阳勋将之前的问题重新抛给了她,“在你看来,陛下最近在打什么主意?”
桐花看着眼前的老先生,笑意从容自若,“虽然很不想吓到您,但是我怀疑,陛下如今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计划。”
欧阳勋没问这个“惊天动地”到底是何种程度,他只是联想到了桐花今天给他的那份书册,如果御座之上的人也知晓这份内情的话,他已经可以想象,这之后笼罩在整个王朝之上的腥风血雨有多浓重了。
而引起这一切的源头,此时正饮下壶中最后一杯酒,笑意悠闲自在,半点不在意会有多少人因她而死。
沈颂,薛慎,当真是极像又极可怕的两个人。
一时间,欧阳勋甚至都不希望沈颂死而复生出现在人前了。
站在薛慎身边的沈颂,会让他心惊肉跳坐立不安,这样一个人,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臣子,都会让俯首于皇权之人不由自主的心怀恐惧。
已为朝堂中流砥柱之臣的欧阳丞相,抗拒着这个未来。
桐花将老先生脸上的忧心忡忡与迟疑抗拒尽数收于眼中,心中无半分波动。
此刻的欧阳勋,是政客是朝臣,而非故友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