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出口的“将军”二字,在短暂的卡壳之后很快冷却消失,吴勋很快换了一个称呼,“为姑娘效命,万死不辞,能不负姑娘期望,实在是小人荣幸。”
和过于激动的管家相比,其他下人就中规中矩了,这些人久被吴管家收拾调-教,听话办事能力都属一流,至少桐花一眼望去,很有几分世家大族里一流仆从的风范。
下人见过赏过,简单熟悉了下沈府的情况后,桐花带着吴管家去了书房议事,老爷子则躺在房中小榻上闭目养神。
“小侯爷怎么样?”桐花问。
一路上,京中消息收的并不多,关于萧庭之事,只要他处境安稳,桐花并未过多干涉。
现在,心腹近在眼前,一些更重要更私密的消息她也该掌握了。
作为桐花最重要的心腹之一,吴勋早在沈家效忠当今陛下之前就奉小寨主之命为家里留存后路,这些年天南海北跑下来,手中掌握的资源与力量都不可小觑。
当年将军战死之时,他也有天塌之感,但三个月过后,他收到了来自将军的密信,吩咐他在京中落脚,隐藏下来继续做事。
吴勋心里,他只认小寨主,多年来小寨主的亲笔手书他看过无数封,里面那些干系隐秘的明词暗语,唯有两人最清楚,他想信却又不敢信。
直到那年灵州一行,他亲眼看到了还活着的和人谈笑风生的小寨主,这才彻底安下一颗心,继续做他鞠躬尽瘁的马前卒。
深知萧庭在小寨主心中的地位,吴勋半点不敢怠慢,将调查所得尽数奉上。
桐花看完资料,又听了吴勋的汇报,才道,“元宝和陛下起冲突,是因为我的追封?”
“从宫里传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吴勋道。
“御前动刀?”桐花轻笑一声,“这小子看来是长了不少胆气。”
“你自己养出来的手比脑子快的弟弟,活该自己受着,”老爷子懒洋洋道,“不过,事有因由,情有可原,也不能只怪萧元宝那个混小子。”
“毕竟,这件事里最错的可不是他,有个错更多的人挡在前头,你要是想收拾弟弟,先把前面那个薄情寡义的俏郎君收拾一下再说吧。”
“你也说了是薄情寡义了,”桐花挑眉道,“难道我还能和一个没心肝的人计较,指望没良心的人生出愧疚来?”
“怎么不能指望了?”老爷子质问,“只要你光明正大的往他面前一站,整个帝京整个朝堂有谁敢不给你面子?”
“所以,到最后还是要指望您老口中薄情寡义的俏郎君。”桐花揶揄道。
老爷子被这句话堵得极不痛快,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又要向着他说话,左一个大道理,又一个为人秉性,好像我说什么都是中伤污蔑某人似的,非要和我辩个分明。”
“你有和我分辩这许多的功夫,怎么不早些亮明身份回归朝堂,偏要和我在这里计较一言两语的对错,还窝在灵州那乡下地方三年,一点都不让人痛快。”
“我窝在灵州,难道不是您老绑了我的手脚把我留下的吗?”桐花笑问,“当年我要走时,是谁左一句威胁利诱又一句断绝关系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就连我要回密州都给驳回,最后在乡下给您当了三年长工,每日里田间山头到处转,就为了侍奉我那位本事大脾气更大的老义父。”
老爷子被这一番话说红了脸,最后气不过,袖子一甩离了书房回院子里去了。
旁边旁观了一场父女“吵架”的吴勋在老爷子出门后,面上笑意淡去,姿态更为郑重谨慎的将另一份资料呈送给了桐花。
“小寨主,这是三年来我调查所得,请您示下。”
桐花没看资料,而是先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在归京的途中,碰到了一些人,这些人在各地四处搜罗相貌与我酷似的女子,想要送入宫中邀宠,这件事你知道吗?”
吴勋点了点头,“京中是有这样的风声,不过行事隐秘,背后之人牵扯不小,我盯了一阵子之后,发现陛下那边也在派人密切关注这些人,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就将人全都撤了回来。”
“看来我运气还不错。”桐花翻开眼前的资料道,“一回京就在路上遇到这些别有所图之人,对方主动送上门,不热情笑纳反倒辜负这番蓄意亲近的苦心了。”
“你安排一下,以我为饵,我们来钓一条大鱼,”她道,“我倒是很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故人在背后折腾这些花活儿,此等深情厚谊,合该我亲自上门回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