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然,永远都是矫饰之人无法企及的高地。”
“这么说来,本性率真还是我的错了?”桐花挑眉,“我做我自己,然后被对我不怀好意的人作为代替品盯上?”
老爷子被“本性率真”那几个字噎了一下,很不庄重的给了小混蛋一个白眼让她自己体会,“这鱼还没钓上来,少来恶心我。”
“对方盯上我的目的是什么?”桐花问。
被问到重点,老爷子脸上的轻松神情终于淡去,变成了喜恶参半的复杂,“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对方盯上你,是为了送你一场泼天富贵。”
他看着桐花道,“他们打算送你入宫,以博得陛下的宠爱,在前朝后宫谋求一场豪赌。”
“抑或者,他们是为了替自家主子猎艳,想要为他寻一个最符合‘沈颂’之名的替身。”
“反正据我探听到的话音,不外乎这两个目的,你想信哪个就信哪个吧。”
此时的桐花关心的重点并不在于对方的目的,而是老爷子的情绪,“在您心里,似乎觉得找我做替身的主谋是陛下?”
老爷子没否认,只冷淡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以当今陛下的行事风格,不会做出这么粗陋的安排,但是,必然是因为他先有所表示,下面的人揣测圣意,才会做出这些事。”
“所以,真正想找‘沈颂’替身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他。”
这话稍稍让桐花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奈的道,“如果您心里已经认定了答案的话,接下来的话我可不好再说出口了,毕竟,我觉得义父你不会想要听到我为陛下说话。”
“你又要为他说话?!”老爷子看样子气得不轻。
“也不算是为他说话吧,只是就事论事,”桐花道,“我这个遭了无妄之灾的当事人,还生不出去怜惜罪魁祸首的心,前提是,薛慎是罪魁祸首本人。”
“他还不是罪魁祸首?”老爷子面色冷厉质问道,“如果不是他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怎么会到如今还遗祸无穷?”
“当初说不愿娶对你无男女之意的是他,现在坐在皇位上假惺惺怀念你的还是他,如此两次三番,我没有一把毒-药毒死他,已经是看在你和如今这太平世道的面子上了。”
“皇权之上,皇位之下,尔等皆臣,尔等皆敌,”桐花淡淡道,“我只是个别人谋算陛下的筏子而已,这和有没有我是不是我关系已经不大了。”
“更何况,真正想找替身的人也不是他,这些人若是真把替身送上去,怕是死期将近。”
“陛下不会放过他们,而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闻言,老爷子沉默半响突然道,“看来,你是真的过了那道坎儿,不然不会这么冷酷和理智。”
“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陛下喜欢你这件事。”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桐花笑道,“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呀。”
这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惊得老爷子半响回不过神。
“你什么意思?”他失态道,“你知道他喜欢你?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之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怎么回事,”桐花轻描淡写的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但他又不想喜欢我,也不想跟我在一起,比起和我做夫妻,他更愿意我做臣属,最好不谈半分风月,因此就违背了对我的许诺,说要娶其他女人,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答应了。”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感情了。”老爷子消沉道,“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这些往事你就自己留着吧。”
老爷子现在是半分钓鱼的闲情逸致都没有了,但是临走之前,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自小任性霸道,陛下一说你就答应,这一点都不像你的性子,这又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善解人意吧。”桐花笑着道了一句,然后直接气走了人。
河岸凉风徐徐吹,桐花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想起当年,那时她为什么愿意答应薛慎呢?
自然是因为,对方在请求她。
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有恳求有痛苦,还有着未散去的浓重血丝,当拒绝的人比被拒绝的人还要难过时,如果你心里有他,大约就不忍心让他更痛苦了。
至少,那时的她是这么想的。
她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生死风雨都相伴走过,为了救她,他差点失去性命,为了护着她,那双手再也拿不起曾经钟爱的剑,为此,她当然愿意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