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乔琰要是听不出这是在指桑骂槐,反对她这限酒令,那她也差不多可以不用做这个大司马了。
因祢衡高歌之声着实嘹亮,在杨修府邸门外的人也听了个清楚,当即汇报到了乔琰这里来。
眼见杨修这么一副担心祢衡惨遭毒手的样子,乔琰颇为无奈地回道:“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眼下反对这禁酒令,或者说是限酒令的,绝不只是祢衡一人,若非如此我也不需要开办这论酒会。”
杨修刚松了口气,又听乔琰说道:“但你这事说出去可大可小,我前脚才提出了这建议,你的朋友后脚就在那里发酒疯,罚还是要罚的。”
“就罚——”
她停顿了片刻,直到杨修紧绷着面色一副大事不妙的神情,方才说道:“罚你负责接待这些为论酒会而来的宾客吧。”
杨修走出书房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恍惚。
若说这是惩罚吧,也当真是太过轻描淡写了一些。
这种往来接待宾客的交友场合,对他来说不要太容易。
她唯独提出的一句补充要求也只是说,这次不许闹出什么耍酒疯的传闻。
可这算是什么要求!
杨修下意识地想着,君侯让他负责此事,是不是其中还别有深意。
但想到先前他到底是为何被打发给吕布做传令官的,杨修又连忙收回了这个想法。
不,不能用他这等俗人的思维来度量君侯的决定。
这不过是君侯赏识他的才华,也赏识祢衡的才华,所以做出的宽宏大量之举而已!
他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w,
第254章 渭水治河
“你确定乐平侯有此安排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用意?”祢衡听完杨修的话后狐疑问道。
对于杨修这种不该想太多的时候做阅读理解,该想多的时候却反而收敛起来不考虑了,乔琰是很乐于见到的。
顶多就是,他总还是有几个“机智”的小伙伴要对他做出点提醒。
但准确的讲,祢衡不是真对乔琰的意见很大。
他比较在意的是,她在上位大司马后不久,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在内部制定秩序。
从一方面来说,这个还算野生的朝廷确实可以在起步的初期框定起规则,让后续的发展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这就可以避免在后续扩张之中还需要修补己方的规矩,进而拖慢了脚步。
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乔琰的动作太多,也就难免让人在心中生疑,倘若她所走的路是错误的,那么是不是会在一开始就将整个长安朝廷带到了不可预知的深渊之中。
就拿这个限酒令来说。
限酒令限制的很可能并不只是酒。
就像如今的士人大多要以酒助兴宴饮赋诗一般,限酒是不是也在限制着他们的言论自由,只是先以酒作为一个噱头呢?
酒又是如今的世家大族一项相当重要的收益来源,这种限酒是不是朝廷为了达成这个作战资源的集中而削弱了他们的权柄呢?
对大多数容易产生进一步联想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哪怕乔琰并未因为祢衡的不敬之辞而对他做出惩戒,也并不意味着第一种疑虑可以被轻易打消。
毕竟在此时限酒令还没有正式推行,也还没有相关的明文条例划定,祢衡一边饮酒一边夸赞酒为圣品这种事情是违法的。
再加上,如今还在各方士人投奔长安、又有与酒利益相关的人为酒会而来的阶段,她若是惩戒了祢衡,才应当算是个不明智的举动。
好像并不只是杨修为祢衡求情的缘故。
祢衡直觉,让杨修作为这出酒会的接待,很像是在给来客看到一个信号。
弘农杨氏出身的杨修被抬出来做了个标志,正是对那两种疑虑的一个简单回应。
加之朝堂上的臣子中与之利益相关的也不在少数,却时至今日也未曾有一点反对的声音传出,因这个“权威”的影响,大多数人会选择再等上一等。
起码要等到明确的规则被她说出来后,再提出自己的意见。
否则,万一乔琰的真实意图和他们所想象的有些区别,那岂不是显得他们不够沉稳。
会像是祢衡这么直白击鼓而歌的,大概只是极少数。
毕竟大部分人还是要形象的。
听祢衡这么问,杨修摇头道:“我还是觉得真不必想那么多。早年间君侯还在乐平的时候,就曾与太原王氏达成过与酒相关的交易,也曾在北击鲜卑得胜凯旋后,与士卒在雁门宴饮同庆,绝非轻视此道之人。”
“何况,我既为大司马府主簿,总不能做个赋闲之人。因先前妄加揣测君侯意图之事,我被往白道川处罚了一轮,在回返长安后,要加入已经成体系的其他职务都有些不妥,确实不如负责主持酒会一事,独立出来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