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一点啊。
倘若王允他们能将这火药提早一步点燃,又或者是火药的稳定性能得到保障,让其威力最大的一出爆炸恰好在乔琰她们经行而过的时候被触发,那即便是乔琰有着何种钢筋铁骨,也穿戴着上好的锁子甲,都绝不可能从中逃出生天。
迸溅的砖石甚至在此刻将这城门都给变成了堵塞住的一片狼藉。
从乔琰的那头看得不大分明,从刘备这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一片砖石被那骤然间迸发的力道给掀飞了出去,直接将从城头摔坠下来不远的王允也给掩埋了进去。
那原本是他给乔琰选择的结局,却在此刻成了他死后也不得安宁的归路。
直到过了良久,这爆炸的余波才彻底平息,让这长安内宫的宫门回归到了平静。
可再朝着这城墙看去,又哪里还有先前虽简朴却也自有一番气派的样子呢?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断壁残垣场面还是王允等人的举动更能带给人一种心绪激荡的哑然,在周遭的一片寂静里,只有间或从上头滑落下来的流沙,还在发出着两声扑簌簌的声响。
这就让乔琰此刻开口说出的话虽不算大声,却也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才是……赤气贯紫宫。”
她这话一出,顿时将众人被那出爆炸给吸引过去的注意力给重新吸引了回来。
这个解释……这个解释乍听起来荒谬,可再一细想居然还真是这么回事。
王允在那城墙之上的种种表现,足以让晚一步到来的皇甫嵩都将眼下的情况猜出大半来。
他在做什么?
他在冒着叛逆之罪的名头,也要将乔琰给围杀在此地!
这等疯狂到了要在最后点燃了炸毁宫门火药的举动,已让人毫不怀疑一个事实,倘若这长安城中有什么人,会将去岁十月里那“赤气贯紫宫”的天降异象给直接推诿到乔琰的身上,王允必定在其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或者说,极大概率就是他做的。
可所有人今日眼见的种种里,又哪里是乔琰在做这冒犯于王庭尊严的举动。
她在数年间的行事也绝称不上是凌迫天子。
王允却不同!
他是实打实地便在进行一出近乎于逼宫的举动。
从鲜于辅这位卫尉居然会被人给禁锢看守在府中,便已不难让人猜到,王允、刘扬连带着鲜于银的举动,都绝不可能出自天子的授意,否则效忠于刘虞的鲜于辅不会成为需要被他们看管起来的存在。
而当宫城的城门在火药的作用下被炸裂垮塌的那一刻,就如同当年袁术纵火焚毁洛阳北宫城门的那一刻,大汉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体面在此刻更是荡然无存。
王允他哪里还将天子当做一回事!
无论他做出此等行经的初衷,是否只是想要将乔琰这个大司马给剿灭,但在此刻的事实面前,他所谓的“在做应该做的事”并不能解释他的行为,也掩盖不了种种举动之下的僭越!
这让乔琰在并未得到刘虞诏令的情况下将王允给击杀,都算不上是越权的举动。
谁叫她这大司马的位置,的确凌驾于王允的司徒之上!
赤气贯紫宫……
这烧在长安内宫宫门之上的大火和随后发出的爆炸,如何不能在其所展示出的颜色上该当算是赤色?
而这出发生在宫闱内院之中的惊变,伴随着此刻天子刘虞的安危不知,又诚然是对天子居所的威慑。
固然在昌言之中都已说过了,天象之变不必联系到人事的变化上,可一想到乔琰此前面对着的无端指责,她此刻将这句话给还了回去,竟只让人觉得大快人心,而不是什么在人死后都不将其放过的落井下石。
何况她显然也并未被这出王允身死的结果混淆此刻的重点。
不过是须臾之间,她就已经让自己从这喃喃自语的感慨之中回过了神来,当即伸手朝着那城头指去,“将皇子扬拿下,问明他们手中到底有多少火药,绝不能让此物还有潜藏!”
皇甫嵩也陡然心中一紧。
被乔琰在朝堂上说起过的火药出现在了王允手中,已经是一出意外,想想王允是想要让此物成为阻断乔琰最后退路的存在,那便绝不可能只是设防布置在这一处城门。
若是其他地方的火药被引燃,谁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假使有人趁着宫城防备的松懈将其顺走,那就更是个大麻烦!
而要拿下的又何止是刘扬一个。
皇甫嵩只觉自己这个太尉,实是因这几年间乔琰将该做的事情都给包办了,加上年龄日长之后的精力不济,居然没留意到这样的一出结盟叛逆之事,简直是天大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