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暴露出来,就是动摇军心了!
许攸又问:“即便如此,明公能做出何种应对?将田元皓打为叛徒吗?”
姑且不说田丰本人到底知不知道此事,田丰本身归属的河北士人阵营,和他早年间积攒出的名声口碑,都让袁绍如果做出这样的选择,势必会遭到河北士族的反扑。
除非袁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雄踞数州,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何况现在也只是一个凿井工具放到了袁绍的面前,没有任何的一个铁证可以证明,田丰确实进行了倒戈。
在袁绍的沉默之中,许攸继续说道:“比起将无谓的想法放在纠结田元皓到底有没有背叛明公,还不如试试看,这个凿井车到底有没有在乐平月报上表现出的能力。”
袁绍脸上闪过了一瞬的迟疑。
这么一来,乔琰送来的这个蒲扇锉,竟好像是在迫使他直接通过实际的结果来决定是否要开凿深井,而不是任由他的各方谋士在面前相互争辩,却因为都罕有调控一州之地旱灾的经验,彼此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许攸的下一句话直接坚定了袁绍的决心,“明公到底有没有被长安的那位牵着鼻子走,在对外的说辞上完全可以经由一番美化,可明公若是救灾失当,到时候难道不会被曹孟德和袁公路看笑话吗?”
许攸和袁绍之间的多年交情,让他深知在此时到底应该用何种方式来对袁绍做出劝谏。
不过这个用事实说话的决定是做下了,田丰在长安的高升袁绍也可以暂时忍下,唯独还剩下了一个问题。
袁绍极力让自己的目光从蒲扇锉的“凿井之用”四个字上挪走,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瞬,问道:“田元皓来信之中提到的,乔烨舒让他在得到高升之后将家人送去邺城,我们又该当如何应对?”
他确实还存着几分田丰还支持于他的希冀,那么这句将家人送去很可能不是乔琰希望将人质从袁绍手中夺走的意思,而是田丰想要一个和他稳定接头的人,让他不必再在长安孤军奋战。
若是袁绍愿意的话,他还可以将那个乔琰很可能已经识破田丰身份的消息送去给对方,想办法将田丰从“魔窟”之中援救出来。
可想想他在两年前用袁熙派往长安之时持有的是何种想法,便知道他显然宁可相信,这长安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送还是不送,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问题。
但相对于身在豫州的袁术,袁绍的处境还是相对不错的。
袁绍毕竟占据了天子在侧的优势,有着一套相对完备的朝堂体系。
他手下的谋士在各自为政的同时,提出的建议中也不乏具有真知灼见的,且能被他听见。
最重要的是,袁绍比起袁术显然要更有执行力和魄力。
当然非要说的话,袁术也不是没有魄力,要不然也闯荡不出那个路中悍鬼的名号。
汉灵帝驾崩当日,火烧南宫将宦官从其中逼迫出来的想法,也是袁术当先提出的。
只是,这种执行力显然不在整治豫州的民生上。
袁涣简直要因袁术这种对付麻烦无果,就直接而开始摆烂的行为而失望透顶。
他们当年自作主张联手周瑜击杀文丑的战绩,好像根本不是扭转豫州局势的开始,反而让袁术觉得,在面对无法解决的问题之时,这个答案是会顺理成章浮现在面前的。
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情况。
倘若袁术能因为自知自己的能力不足,干脆一点给下属放权,并让合适的人被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或许也可以算是一种治理州郡的方式。
美其名曰就是一个无为而治。
但自从沮授高顺突袭汝南,险些给汝南袁氏都来了个地理位置的大迁移,袁术在被乔琰派来的樊阿治好脚伤后,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少了几分安全感,便将所有麾下的部队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将自己所在的城池经营成了铁桶一块。
“旱灾当前岂能只管着戍防!”袁涣劝阻无果,从袁术这里离开后就忍不住小声暗骂。
这种守财奴一样的做派,确实能让袁术在今日喝着冰镇蜜水的时候,绝无可能被任何人打扰到他,也能让他今夜高枕无忧地安眠。
只要城墙坚固,他的腿脚就不会遭受到第二次灾劫。
可袁术到底有没有听到,那些因为天灾降临而试图求援的百姓正在发出的声音!
庶民子弟也有相当多正效命于袁术的麾下,组成着他所以为的坚城铁壁!
或许旱情不会立刻缓解,毕竟降雨这种东西就算是帝王亲自去求,也未必顷刻落下。
或许蝗虫不能因为人力的阻拦就全部被禁止孵化,毕竟严防死守的关中也没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