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是没这么干过。
两个人说了两句话,林盛雪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抬起了头。
江荷笙的魂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躯体,正倒挂在天花板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个人的方向。
两个人迅速戒备了起来。
江荷笙却没有对他们做什么,轻飘飘地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穿过杂物室的门走了进去。
林盛雪跟陆见青交换了一个眼神,跟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门口刚刚死了人的缘故,眼下杂物室的门已经被锁上了,陆见青花了一点时间,才终于打开了门上的锁。
林盛雪看着他鼓捣锁,忍不住问:“你不也是鬼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开锁?”
陆见青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盛雪疑惑地抬头看他。
陆见青深沉地问:“感觉到了吗?”
林盛雪想了想,如实说:“离我远点,有点冷。”
陆见青收回了手,从容不迫地推开了杂物室的门:“最高端的鬼,往往是以无限接近于人的形态出现的——卧槽!”
他的从容在看清杂物室里的情况时戛然而止。
江荷笙半透明的魂体已经凝实了不少。她站在杂物室里的小门前,小门已经被打开了,原本供奉骰子的地方静静地蜷缩着一具刚成年不久的男性的尸体。
这个空间对于身材正常的尸体来说实在是太过狭窄了,他不得不以一种极为憋屈的姿势跪坐在其中,头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折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远远看过去,像是尸体正在冲着江荷笙忏悔一样。
尸体心口的位置被挖开了一个大洞,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了一地,在地面上聚集起了一小片血泊。
而原本被供奉在门内的骰子就安置在尸体心口的洞中,像是一颗活生生的心脏一样,正在不断蹦跳。
雪白的骰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通体鲜红,像是骨头里蕴着满到快要溢出来的血一样。
江荷笙在尸体面前站了许久,久到林盛雪几乎以为她不会再有动作了。
突然,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尸体的脸。
尸体像是支撑不住似的,轰然倒了下来。
惊鸿一瞥间,林盛雪看见了地上那具尸体的模样。
那是一张苍白俊秀的脸,带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特殊气质,不难想象,他活着的时候,应当是怎样一个温和而讨人喜欢的人。
那枚血红色的骨骰从尸体的心口处跌落下来,在血泊里滚了一圈,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滚落到了江荷笙的脚下。
她弯下腰,把骰子拾了起来。
鲜艳的血染上了她苍白的指尖,诡异中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妖冶。
这时,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一样,目光终于重新放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江荷笙把骰子握在手里,慢慢踩过房间里的杂物,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你们看到我了。”
林盛雪毫不畏惧地跟她对视,不带感情地勾了勾唇角:“但我们并没有找到你,不是吗?”
眼下是在幻境中,无论是他,陆见青,或者是眼前的江荷笙,都是假的。
那在幻境中找到的江荷笙,自然也不是副本任务上的“找到江荷笙”。
“真聪明。我喜欢聪明人。”江荷笙凑近他,染血的指尖在他的脸上虚虚划过,温婉苍白的脸上因为溅了血而显得有些诡谲,“聪明人疯起来,才格外有意思。”
陆见青在旁边冷眼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太对味儿,伸手扯了扯江荷笙的衣服:“那什么,我打断一下,我们跟你没仇吧?你这样说话很像反派你知道吗?”
而且随便喜欢人又是个什么毛病,一点都不矜持。
江荷笙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她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出于多年的教养,她礼貌地冲着陆见青点了点头,随口附和了一句:“你说得对。”
糊弄完了陆见青,江荷笙又阴森森地看向了林盛雪:“身份牌在公馆里既是束缚,同样也是庇护。现在你们已经失去在公馆里的身份了,不如你们猜猜,你们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幻境?”
面对她的区别对待,林盛雪有些麻木。
陆见青坚持不懈地试图打断江荷笙的黑化,提议道:“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坐下来一起喝杯水怎么样?”
江荷笙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发飙:“你给我闭嘴!”
陆见青想了想,决定捡起自己的老本行:“这样吧,我给你讲唯物主义怎么样?”
江荷笙:……
林盛雪也忍无可忍,快步走出了房间,回身关上了门,把整个空间留给了两只交流唯物主义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