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北乾:“我看皇兄是担心此事属实。”
太子与他对峙:“若此事属实,孤先斩程商英。”
这么多年来,太子逐渐看清这个兄弟的面目,在多次党派之争中昔日旧情也快要磨尽。
梁北乾挑眉:“如此甚好。”
但太子又向圣人求情:“还望陛下收回连坐九族之令,程家上下好几百口人,实在无辜。”
楚相跟着道:“请陛下收回成令。”
朝中亦有觉得不妥的官员出来附和:“请陛下收回成令!”
声浪一层高过一层,龙座之上的天子亦不想天下再起暴君流言,便顺着这台阶下了,“诸爱卿俱是有仁之臣,朕心甚慰,一人祸事一人担便是。”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众官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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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云不日便回了长安,还带回了从神鹿堤捞上来的有问题的石块,眼看就能为程工部证明清白,却听说程工部又多了一项“忤逆皇威”的罪名,一时忙乱。
楚辞云问父亲此事真假。
楚怀远忆起往事,说:“以前,我与程商英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只是我成了‘奸臣’之后,就不再往来了。”
“当年新帝修陵,商英年轻气盛,胡乱行事,他凭借精通堪舆之术担任修陵一事,我知他对新帝心怀怨怼,他这般积极便不对劲极了,便多留意了些。”
“果然发现他在帝陵选址上动了手脚,为此事我还与他争执了一番。之后他被我说服放弃了这个幼稚想法,他的图纸却不见了。”
他说到这与楚辞云相视一眼,楚辞云意会到:“康王?”
楚怀远点了点头,“这该成了他多年心病。一把刀时时悬在头上的感觉,任谁都不会好受。”
楚辞云点头。
他突然想明白了阿肆名字的来由,程叔没有骗他,那是期寄。
楚辞云:“那太子怎么看此事?”
楚怀远:“太子当众发言若此事属实,先斩程商英,你说呢。”
楚辞云心里一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楚怀远看着自家郎君,温和一笑,“你想救人,也要看程商英想不想活。”
“以他敢作敢当的倔驴脾性,恐怕早就等着这一天赴死了。”
楚辞云皱了皱眉,看向案桌后面坐着的父亲,借着灯亮能看清父亲容和俊逸的脸,岁月痕迹在他脸上不掩,却不失风骨,“父亲。”
楚怀远望向他。
郎君垂下头,拱手问道:“您不会难过吗?”
楚怀远弯眸笑笑,“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翻墙到程府抓鸟,把人家书房弄得鸡飞狗跳的事。程工部当时发好大火来着。”
那时楚辞云小不点模样,看程商英与自己阿父不对头,就偷偷捅了鸟窝往人家书房放,小孩子心思打打闹闹罢了。
楚怀远继续道:“不过后来你与那程四郎交好,就没再与程家对着干。”
他叹了口气,“世上万般事,哪能都顺心如意的?顾此失彼,人不能太贪心。”
“很多事情放在回忆里就好了。”
程商英对天子不敬,砍他的头并无错处。
楚辞云叹了口气,心道,为何做人要这般理智呢。
为何他就不能像宋清野,像江湖人那般肆意行事,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呢。
程工部该死吗?在楚辞云看来他不过是做了一些过激的事,罪不至死。
可是皇族尊严不容侮辱,否则如何以礼约束百姓,让百姓听从教化。
若无皇威,天下又该是如何的景象。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第40章
父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楚辞云只好告退。
“等等。”楚怀远低头批阅公折,叫住他,“听说你带回了神鹿堤的坝石?”
楚辞云拱手, “是,孩儿见那些石块不像是天然碎裂的,想找人确定一下。”
已年过半百的相爷笑了一下, 抬眸觑他一眼,“我倒是忘了,你一回来就冲进我书房, 想来管事也不敢罚你。”
楚辞云心间一凛。
“啪嗒”一声,奏折拍桌,相爷起身斥道:“以己为饵, 诱敌入林, 失踪数日,楚济维我该夸你英勇无畏还是大公无私呢。”
“胡闹!简直胡闹!性命岂是儿戏,你回来至今有去看过被你气病在床的母亲吗?”
楚辞云垂眸,抱拳:“孩儿知错!”
相爷眼神深沉地盯着自家儿郎,淡声:“去祠堂跪着, 没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楚辞云猛地抬头对上父亲严厉的眼神,“那程工部的事……”他眸色一变,瞬间领悟了父亲用意, 楚辞云急走上前,扬声:“您阻止我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