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藏起来这办法也就只能想想了,下午太阳抽空回去歇晌的时候,他就又把人带了出来。
早上被吓了一跳之后,江平野对缪仓比在疗养院的时候还上心,生怕一点儿疏忽小缪斯又白着张脸还要笑着安慰他。
九月初的天气依旧热得厉害,市中心温度更高。
他仔细检查了缪仓的帽子,又往光裸的胳膊小腿上喷了几遍降温喷雾,才“咔哒”一声按开安全带。
“走吧,人应该没上午多了,但肯定也不少,跟紧我。”
缪仓从窗户缝里看了看外面的人流,深吸一口气,下决心似的认真点头,而后被江平野牵了下去。
虽说为了能让缪仓尽快适应学校生活和社会人际,江平野没走特殊通道,但真带着小缪斯进了人流,又把人紧紧拉着护在身边。
除了需要签字的东西,都是他帮缪仓领的。
排着队一个桌子一个桌子顺下来,缪仓除了在他耳边问了几句热不热、喝不喝水,就没跟别人打过一句招呼。
拿着一堆资料的江平野大字型站着,看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认真给他喷降温喷雾的小缪斯叹气。
作战大失败……但都是自己惯的……
整理好东西塞进档案袋,他转着手里的宿舍钥匙,不怕热似的揽住了缪仓的肩,抬了抬他的帽檐:“去宿舍看看?虽然肯定不常住,但还是去打个招呼吧,给你准备了简单铺盖,正好去停车场顺路。”
缪仓完全没印象江平野往后备箱放了什么,他就说为什么十分钟的步行时间还要开车在校门口堵十五分钟,他只以为过来走个流程他就能回去画单子了。
闻言懵懵地把喷雾收了起来,换了杯水过去,流浪小猫似的期期艾艾气声问到:“必须去吗?”
身后被同样来报到的学生挤了一下,他处在心慌预备期的心脏猛地蹿出了起跑线,骤然加速蹦着就往喉咙口跑了。
只待在江平野身边的时候,他还能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这个人身上,以保持连他自己都骗过的表面平静,然而一旦有外物打破,他还是本能的有些慌张。
胸口心脏刚起跑,身前的人就把他牢牢固定在了怀里,热气吹过耳廓,是江平野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看着点儿人!”
在心脏上画了一个休止符,又恢复了普通热身状态。
缪仓趴在江平野肩上,抵着脑后的手掌露出一双眼睛,正看到江平野的眼尾凶巴巴下垂盯着对面。
身后模糊传来一声“不好意思”,手掌松开,顺着耳垂摸到缪仓的下颌,江平野的下垂眼露出几分紧张:“没事儿吧。”
缪仓突然有些泄气。
怎么办啊……就这么看一眼就想什么话都听他的,薄荷味儿漫过来就又重塑了他的平静。
明明说过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下巴颏往江平野肩上一磕,缪仓深吸了几口气,把两人身上明明应该一样,但他闻着就是对方身上更好闻的薄荷味儿混合,在他问出下一句“没事儿吧”之前站直了身子,清晰说出了两个字:“走吧。”
一个人可以,但两人更好。
缪仓捏着江平野的左手小指晃荡两下,虽然心还有些慌,但表面的平静渗进内里一些。
这应该就是两个人更好的原因了。
宿舍是四人间,缪仓以前没住过校,紧张压下去之后,好奇心就上来了。
站在门口徘徊片刻,江平野揉按了一下他手腕上突出的圆骨:“进去吧,我在呢。”
今天的第n个深呼吸后,缪仓咬着唇角敲响房门。
“要说‘你们好,我叫缪仓’,我来解释你最近嗓子不太好。”
江平野的话在宿舍里三个人一起看过来的时候,从他头脑中闪过,一路过来练习了好几次的自我介绍也反射性脱口而出。
声音仍发紧,但得益于江平野一路过来的教习,每个字都发出了实音。
喑哑已经比前几天好了很多,语速放慢,减轻了滞涩含糊的感觉,像个青春期变声的小男孩儿,带着试探性往外生长的朝气。
“我靠,同学你真好看啊,我能给你画张素描吗?”
“不能!”江平野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先大声打断了别人对自己缪斯的觊觎。
这么大声的两个字在尚算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缪仓没引起的尴尬在他这儿引起了。
呵呵傻笑了两声,江平野把背后扛着的床铺甩到了唯一空着的那张床上,揽着缪仓往前走了两步,带了点儿社会气息的伸手跟刚刚想画素描的人握了个手。
“对不住啊,我弟弟有点儿内向,不是针对你。”
对面的人也是个神经大条的,抓着手晃荡几下后自然而然做起了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