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小缪斯,有什么事儿记得即时给我打电话,晚上什么时间结束?我去接你。”
“记得酒不能喝,大冬天的,所有冷饮都禁止,还有……算了,我还是跟你室友说一声吧。”
农民伯伯虽然很欣慰,但同时也很唠叨,生怕这株麦子的根基还不稳当,被垂坠着的麦穗拽弯。
一溜儿的叮嘱过去,又在聊天框里一溜儿的消息发过去,江平野才捧住那一杯已经变温的奶茶,看着缪仓一步三回头的背影远去。
而后,隔着十几米,跟了上去。
放手放得有多潇洒,内心实际就有多不放心。
不过江平野倒不觉得这有什么,捧着奶茶,跟得颇为正大光明。
反正缪仓混在人堆里也不会回头。
隐约看着小缪斯越来越自然的笑脸,他也咬着吸管,莫名跟着扬唇。
然而十几分钟后,在看着前面的人群进了一家鱼火锅店,江平野正打算去对面的咖啡馆消磨消磨时间的时候,他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跟他行为一致,但表情着实称不上好看的人。
钢琴家。
那天之后,江平野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下,信息不多,但凭着一双相似的眼睛,再加上一个名字,已经足够他推测出很多。
缪筠伊。
缪仓的养母并未给他改名,这么少见的一个姓,同时出现在这么两个人身上……
她先一步转了方向,穿过马路走进了对面的咖啡馆。
江平野看着她临窗而坐,指腹在喝空的奶茶杯壁上敲出细微却连续的空蒙声。
片刻后,他折身扔掉杯子,毫不回避地往缪筠伊坐着的位置走去。
缪筠伊是两个多月前回国的,作为voice & countenance乐团的首席钢琴师在中国巡演。
好巧不巧,京都的演出刚结束,她正想离队提前去下个城市,却从几个同为华裔的人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在这个名字之前,她关于京都的记忆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在这个名字之后,她离开京都,重新拼凑起了自己。
她本以为,这个名字早已跟着京都的废墟一起,被深埋地下,没想到,却在一个于她来说晦涩不清的晚间再次出现。
缪筠伊自己都分辨不清,她到底为什么要找过来。
是好奇?还是血脉吸引?亦或者,是迟来的关心?
“只是因为他现在过的不错,又有艺术天赋,您才想屈驾来看他几眼,缓解心里迟来的愧疚而已。”
江平野话说的直白,并不因她跟缪仓的关系而留一丝余地。
缪筠伊脸色被他说的愈加难看,连搅动咖啡的动作都隐隐透出焦躁:“我如何,应该也不是由你来评价的,缪仓……”
“我是缪仓男朋友,父母都知道,已经定了终身的那种。”江平野不慌不忙抿了口咖啡,微眯了下眼睛,压下喉口的苦涩。
“我不会拦着缪仓不跟你见面,但我麻烦你先想清楚。”
“你是只想见缪仓一面,还是想先见缪仓一面。”
他没有隐瞒缪仓的心理问题,略略说过了缪仓并不十分漫长,但却算得上难熬的十八年。
并不是卖惨,但隔了十八年突然找上门来,缪仓不会想,他却要多为缪仓考虑几分。
缪筠伊果然犹豫了起来,只是这犹豫的原因,不知是为缪仓,还是为自己。
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好几遍,直到月色高悬,江平野收到缪仓聚餐结束的信息,缪筠伊都没想清楚,她究竟想在两个选项中选哪个。
江平野个子高,冷脸的时候气势不可谓不足,生生将缪筠伊这个并没相认的生母压得没理。
拿着手机起身,江平野不欲再多说什么,径自到柜台挑了个丁点儿大的巧克力蛋糕一起结了帐。
出门的时候,缪筠伊也跟着站到了他身旁,却垂着眼一言不发。
对面已经有人出了店门,江平野一眼就看到了四处张望的缪仓。
他脸上带了几分疲色,但眼神仍亮晶晶的,只是透出一些急躁,漫无目的找着什么。
猫崽子独自出门太久,忙不迭地想窝回监护人怀里。
江平野没再管身旁的钢琴家,招招手走过了马路。
看到人的猫崽子眼睛登时更亮了,小跑了两步凑近,又想起身边还有别人,克制着没有更进一步。
溏淉篜里
江平野勾手揽住缪仓的肩,跟周围人打过招呼后,往反方向离家更近的路走去。
转身前余光扫过对街,方才的人还停留在原地。
他皱眉圈住怀里的人,环过缪仓腰际,攥住了猫崽子放在另一侧口袋里的手,问起他聚餐的事情。
然而,他下意识的视野阻挡却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缪仓没回答他的问题,却探出头跟着看了眼对面,而后神色莫名地仰头看向江平野:“你不是刚刚才到,而是下午就跟着我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