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逻辑完全没问题的大艺术家江平野把椅子搬回了原地,原本带着凶意的下垂眼尾都笑得弯起,稳操胜券般的,爬上自己的床安心睡了。
听着室内重新安静下来,缪仓终于放松了缩起来的小腿,但看着床边被室友坐皱的床单一角,他仍然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不安感。
仔细把皱起的床单重新展平,他才像驱逐了外敌般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味。
很浅的薄荷味道,大概是沐浴露或洗发水,不仔细闻甚至察觉不到。
清清凉凉的,从方才江平野坐着的地方幽幽漫开。
很好闻……
缪仓蜷着腿侧躺,在刚才外敌留下的气味中,逐渐平复了脑子里的各种杂思。
捏着鱼七颜色浅淡的尾巴,不知道是江平野的笑容太具有欺骗性,还是此时的气味有莫名的诱惑力,他居然认真考虑起了室友提出的“交换”。
不需要再去进行无效社交,还不需要亲自给父亲打电话,交换到的也只是多吃饭。
于自己而言,简直算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问题是,室友那番缪斯的理由,听起来实在……不太靠谱。
缪仓自认境界不高,画画只算入门,也没听说过江平野的大名。
难道说艺术家们的追求,都是这么的抽象和热烈吗?
……
第二天,顶着江平野热切的目光过了一上午,缪仓堪称积极地逃进了林医生的心理治疗室。
勉强答应了林医生提出的增加配餐量的治疗要求,面对林医生提出的是否换室友的问题,他手里的笔却不能像昨天以前想的那样,干脆写下一个“换”字了。
几经犹豫,缪仓头一次在心理治疗中主动提出问题。
【他是画家吗?】
林清语面对这个难得的主动十分谨慎,不仅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还说出了江平野“因画入院”的大致病史。
反正对方已经偷看了缪仓的病历,那自己讲一些对方或真或假、无关痛痒的信息给缪仓,也只是算是礼尚往来吧。
不过这些无关痛痒的信息,倒是让缪仓找到了他昨晚疑问的答案。
艺术家的追求,可能就是这么抽象和热烈。
毕竟对方已经追求艺术到出现心理问题了……
结束心理治疗后,他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又去了管理室。
在得到跟前两次大同小异的回复后,缪仓没再给护士看下一句话。
在跟猫们共进晚餐的时候,他尝试着把之前会剩下的四分之一配餐吃了大半。
没有心慌,没有冷汗,也没有想去催吐。
只有一点点,几乎可以忽视的,胃部的饱胀感。
半点儿油星子没沾到的猫们绕着他的脚踝转了几圈,他正要把餐盒里剩的最后几块肉给它们时,猫们却默契地喵呜着往他身后走去。
“哎,别过来,想吃罐头去找你们主子。”
随着熟悉的话音,缪仓脚边又被扔过来两个猫罐头,逗猫棒一般,几只猫又追着罐头转了回来。
墙头草……
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缪仓最后还是把罐头给它们打开了。
吃饱喝足,猫们蹭蹭膝盖,甩甩尾巴,给出了自己的谢礼后,排着队钻过灌木丛,回了自己在楼后的领地。
夏日的晚风里带着热燥。
江平野从长椅上跳下来,用手把散落下来的额发重新梳回发顶。
“先回去洗洗你身上的猫毛,然后聊聊?”
心理治疗结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没人通知自己换房间,必然是面前的人已经同意了昨晚他提出的交换。
缪仓没再绕路躲开江平野,两人调换了前后位置,成了他跟在对方身后两米处。
在公共卫生间清理干净自己小腿一截的猫毛,缪仓一进房间就看到了坐在自己桌前的江平野。
他笑着冲自己摆弄着写了字的素描纸,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他坐过去。
可以说是很不见外了。
楠封
把椅子拉远了些,缪仓接过对方递来的素描纸,扫过上面简单的一句话。
[江平野用一次手机使用权及一次代替通话,交换缪仓的疗养中心投喂权。]
前半句简洁明了,后半句含糊不清,充斥着无良甲方的黑心味道。
缪仓并未浪费时间反驳,直截了当拿出自己的笔,在“投喂权”前加上了两个字,又在其后加了个括号,添上“整份早中晚配餐”。
“一周?”江平野挑了挑眉,“一周也太短了,怎么不得一个月……”
话没说完,看着缪仓把整句话划掉的动作,他忙按住了对方的手腕,改口道:“两周,两周总行了吧,一加一等于二,我两次 你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