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她底气不足地反驳。
“小时候让你骗惯了呗。”苏展擦了擦鼻子，“老惨了，天天被指使来指使去，班级里有什么书啊本子啊我都得带头搬。班长大人您的江山有一半是微臣打下来的——一天天尽给你当苦力了。”
“你后悔啊？”华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那倒不会。”苏展沉默了一下，附了一句，“小孩儿嘛。”
但其实他和华兰，永远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华兰就只会也只能理直气壮地指使他。
“现在也没多成熟。”华兰淡淡地吐槽了一句，“一直挺幼稚的。”
“那幼稚的小孩和无聊的大人，你选哪一个？”苏展追问。
华兰思忖了片刻，还是道：“你还是继续幼稚着吧，在你没有想好要做怎样的大人之前。”
我们都还不知道自己会怎样飞，所以宁可只做好稚嫩的少年。
“允许本人幼稚地发问——所以你能告诉我，你喜欢地质吗？”苏展把话题绕回来。
华兰无言了半晌。从方才骑车开始，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她知道她小时候跟苏展玩在一起的快乐是很纯粹的快乐，就像她跟他都单纯地喜欢《火影忍者》。
但是现在，这种说不清是不是快乐的东西，显然没那么纯粹。
抬眼看看他，他和她都不那么大方。
他铺垫了好久询问她，试探她。她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藏，仿佛秘不可宣的心事。
气氛不太对。
“嗯。”她不轻不重地点头，决心不否认了，又续道，“也说不上喜欢。我只是好奇——这确实是我目前为止最好奇的一件事情。”
因为我的父亲，因为我曾经站得高望得远的风景。
我想置身曾经在那张立体地图上摸到过的风光，那样我就真的是大地的掌握者。
她隐隐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欲望，在千纵百横的高山大川面前，会在比这碧波静水之前，绽放的更旺盛。
苏展吹了口气：“好奇好啊。比起没什么想法埋头苦学来说，至少白日梦可以做的香一点。”
“你喜欢，谁都不碍着。反正怎么想，都不犯法。”他懒散道。
不用觉得负担。能不能实践是一回事，你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谁能阻止你喜欢？
华兰慢悠悠地踩着单车，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说：“骑不动了，有点渴。”
“那停会儿呗，大好的风景，走走也行。”
他们说着便靠了边，苏展从一旁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水，一瓶递给华兰。
西子湖畔，上天碧水，走走更动人。
苏展双手插兜，他们中间始终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似乎很刻意，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早上在考场那边听你们说，化竞有点变态？”苏展主动牵起话题，“其实今年的物竞也是，特别是实验。来之前我实操偏少，那三个小时感觉有点迷茫。倒是林狗一天天往实验室跑。他应该是押到题了，出来还比较轻松。”
“实验八十分吧？”华兰问，“感觉能拿多少？”
“这个不好说。”苏展回道，“我在第一题上花的时间很久，第二题就随便做做，不算很有把握。”
“哦。”
又是一阵无话。
“我说，今年要是结果不满意，来年还考吗？”华兰看了他一眼。
“考啊，为什么不考？”苏展不假思索，“不考这一年做的题不是白做了吗？”
华兰本来想说“但是按照今年录取的结果来看，竞赛省奖的作用微乎其微”，却不知怎地，脱口而出：“也是，为什么不考。”
今年强基的录取标准和结果出来以后，大家发现，之前自招时代，只要考一个省一就有降分了，现在进省队考个全国金银奖才能完全不看高考成绩，两年省一才可以和国赛铜奖等价，招生优惠力度也很小。
即使是考了省一去浙江省独有的三位一体，也还要再考一场三位一体考试，才能在面试里使用这个奖项。
一切都变得很麻烦。
理科竞赛尚且如此，文科竞赛生存环境就更差了。以前还能各大竞赛写写作文出头，然后被高校降分招走。现在基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整个文科竞赛被杀的只剩一个小语种。
“这是在招什么？”
“这能招到个鬼啊……”
“整个计划没有人受益啊，除了高校那些招不到人的专业。”
三班当时都要撕书了。徐志超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个，才直接放弃了竞赛。
华兰并没有多热爱化学，但是她是很喜欢挑战自己上限的那种人。她不是想拿省一，而是想知道省一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