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这件事流行全班。这么过了一个星期,苏展和刘一天就把班旗也一起拿下去了,跟白天课间操的时候一个规模待遇。
晚一下课,三班就基本清空,全部上操场跑步。程敏来了都挠头,怎么人全部蒸发了。
三班有组织有纪律,攻占晚一下课的操场。
主席台前白色的大灯高高悬挂,是黑夜中运动场唯一的光源。没了阳光照拂,塑胶跑道入夜湮没成海,他们就像飘荡在海面上的小船,而白炽灯是唯一的灯塔。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黑夜里的奔跑比白天更能让人上瘾。起点和终点的概念在黑夜的笼罩里,都变得模糊而意义不明。
哪里都可以开始,随时都可以停下。
黑夜给了人一层很好的庇护和伪装。华兰觉得,一直象征不安与危险的黑暗,从未让人如此期待与神往。
温和而坚定地跑进良夜以后,一往无前的冲刺也好,慢慢悠悠的散步也罢,都不会被人知晓。
苏展或者刘一天扛着班旗在前面狂奔,身后的他们想怎么跑怎么跑。
他们从未如此自由。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都过着被他人注视的生活。
大榜上名次的变动会带来仰视或者鄙视的目光,会带来明里暗里的比较,会带来人与人之间关系和心态的微妙变化。
而那奔跑的十几分钟,万物周而复始,回归原始的野性。他们什么都不用在乎、什么都不用想,他们像四万年前的祖先一样,只是为了奔跑而奔跑。
没有速度和终点的规定。
成堆的竞赛题、记不住的历史时间和事件、乏味单调的政治大纲……那些给他们带来的苦难的东西都变成汗水,顺着脸庞滑下,留在黑夜的海里。
他们可以跟着班旗的帆,游出汪洋大海,返航教学楼,靠岸在自己的课桌港前面,又有了继续磕题或者背书的耐心。
“谁的鞋跑掉一只啊?”华兰在奔跑的时候看到跑道上有一只橙白条纹的鞋,气喘吁吁地大声喊道。
前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道:“刘一天的!鞋带没扎紧!”
随之是一阵笑声,刘一天反驳:“展哥你别乱说!我两只鞋都好好穿着呢!”
“华兰你别给他捡啊,他有脚气!”
华兰看见前方的身影蹦起来,对她喊。
“放你娘的屁!你他妈才有脚气!”刘一天大骂。
他们都笑起来。
跋山涉水,人潮自会推开黑夜。
第37章 初赛
◎“那成,我给你要去,你在这等我。”◎
七月末学考结束的时候, 他们把文科的书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有多开心,后来八九月份考联赛初赛的时候就觉得有多奇怪。
联赛的初赛是各县市自行组织,上级分派人主监考。
安川的竞赛地点设在川中。
最早的生物初赛结束以后, 倩倩一回宿舍就开始发癫, 说这次初赛根本不像大家推测的一样, 难度因为疫情而保持平稳, 出的稍微常规一点。
“反正该奇怪的题还是奇怪。”倩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这次初赛要是没过就彻底回家了。”
华兰揉揉她让她睡个好觉。
物竞化竞一个在下周六,一个在下下周三。
看生竞生这个样子,剩下的人不免紧张起来。最后阶段, 华兰不做新题了,只是翻自己整理的题库, 回归化竞三大本。
那几天, 大家的心态普遍非常焦灼,进入了考前封建迷信阶段。没用了的历史图册被翻出来, 必修三后面不教的科学史部分印了很多科学家的大头。
物竞生剪牛顿、开普勒、爱因斯坦,化竞生剪门捷列夫和诺贝尔, 然后把前辈们贴到目光所及之处参拜。
口中还念念有词:“晚辈某某某, 请前辈灵魂上身,灵魂上身……”
“我们前两天拜达尔文和赫胥黎,但是我觉得那张试卷他们复活了也做不起来。”倩倩幽幽地说, “请神最好请时代近一点的, 我们上次忘记请孟德尔了, 遗传题就很麻烦, 失策。”
“子不语怪、力、乱、神。”华兰赶紧化身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对这种求神拜佛的行径表示了唾弃。
但无法避免地, 她还是紧张。一个半天过去, 要么走神走到翻不了两页,要么在毫无意识的时候就翻过去半个册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周六物理初赛考了以后,物竞生灰头土脸的反应让紧张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晚自习的时候,华兰都感觉自己看不进去有机那本错题了,转头跟王岩开道:“推爷,怎么办?我觉得我忽然什么都不会了。”
“没事,相信自己。”王岩开也没有再做题,他一面安慰华兰,一面翻着自己的大化,“你有机指定能行,小小初赛,小小初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