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炫拿出几个精致的纸袋子,很抱歉地跟华兰说,之前盒装完整的都发完了,只有这些了。
华兰笑嘻嘻地接过来。金炫又唠叨开来,说她这两年一直不回学校,强哥直到退休了也没再见着她,很想她。
“这个小丫头怎么一直没有回来呢?”
强哥是一年前退休的,带他们那届竞赛班似乎耗光了所有的精力。送走他们以后接了一届高一,本来都带到高二了,竟然上课的时候突然身体难受起来。后来在医院查出来心脏似乎出了点问题——那个学期结束以后,只能提前退休。
当时她在欧洲,还是通过江潼知道这个消息的。江潼暑假回了安川,在强哥家里跟他聊了很久的天。说以前上课激情满满能从黑板这头写到黑板那头的强哥,可能再也不能做这种情绪波动较大的事情了。
华兰自认为不是强哥最得意的学生,毕竟她没能拿金牌也没有在大学读化学工程。
但是强哥,还是好想她啊。
还是会跟当初叫在办公室前探头探脑想知道自己成绩的她一样,叫她“这个小丫头”。
离开川中这么多年,她穿行于大千世界当中,好像在用尽全力弥补自己因为十八年来缩在安川这个小地方所错过的风景。
她确实单枪匹马去征战了一回人生的茫茫沙场,去看错过的世间种种。
这是大象塔当初想让她做的。
也是她坦然把大象塔忘在背后的起因。
金炫跟她说,薛桃老师现在在教高二,文莎莎老师跟她搭班。朱迪老师在高三小办公室,陈菲菲老师带高一,让她有空都去看看。
华兰一一答应下来,心头发酸。
“听说咱们班同学今天有好几个要回来的?”金炫问。
“是的是的,有一批还在路上。”刘一天翻着手机,“我们这批是等会儿要参加高校宣讲的,所以到的比较早。”
“那个谁,苏展,等会儿来不来啊?”金炫问,“他也一直没有回来过啊——程敏段长之前都想起他呢。”
刘一天表情微滞,说苏展家搬去上海了,一直就不回安川。这次群里接龙,也没有他。
金炫的表情瞬间变得惋惜,说,没良心的臭小子。
一旁浅浅笑着听了很久的卓依缦突然出声,说:“老师,他不回来,但是让我帮他把这个带回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说是给您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牛皮纸包。
华兰觉得,一眼望去,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金炫把抱在外面的牛皮纸拆掉,露出一个纯色的相册外壳。
华兰呼吸骤停,这是当初她送给苏展的那本相册啊。
第80章 你们真的就是那样分手的?
◎区区的山岭和薄薄一点平原,却装了她从小到大的十八年。◎
金炫一页页翻, 华兰屏住呼吸看下去。记忆里相片摆放的位置没错——相册她做了好几本,但确实只有苏展和她的那本,第一页放的是她和苏展的成人礼合照。
华兰的心瞬间凉到了冰点。
她的余光瞥到倩倩、一天还有依缦, 他们的表情同时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金炫兴致勃勃地看着, 一面说“真好真好”, 一面说“想不到苏展这么有心”。
华兰自己都不记得她是怎么又走到阶梯教室去, 然后上台向下面的学弟学妹介绍完地大的武汉校区,之后接受了铺天盖地的热烈掌声,一面跟小一届的同学打闹笑着下台。
她还真是冷静啊。
浙大人太多了,倩倩没有上台。华兰静静地坐在她旁边, 一面看着各大高校的代表一轮轮换,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面孔上去又下来, 一面听倩倩翻历史说, “你看,这不之前那几班的谁吗”。
卓依缦在为复旦小语种宣讲, 她对学弟学妹们说,不必用一时的成绩和排名框定自己。她最开始并不拔尖, 因为竞赛的折磨天天曾和家长以泪洗面, 但最后还是有好的结果。
“高中的你们可能会因为很多小事烦恼,比如人际关系等等。”她适时开了个玩笑,“还有高压线第二条。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 这些都是小事, 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结果, 只要恒久地努力, 你们想要的都会有。”
复旦的title很有滤镜, 有人开始起哄“学姐当时是不是也有线啊”。华兰眉头微蹙, 分明是鼓励人的话, 在她听来怎么那么奇怪?
她不言语,只听倩倩小声“啧”了一声。
华兰的思绪直到肖子怀在台上侃侃而谈吉大的哲学系,才回过神来。
肖子怀坐而论道,她问,你们听说过凯撒的归凯撒吗?
“下半句是‘上帝的归上帝’。这句话原来是在《圣经》里诠释如何处理宗教与世俗政权的关系。”肖子怀笑了一下,“高二的时候我在议论文里写,凯撒的归凯撒,我的归我。高三知道这句话真正使用意思的时候感觉当时用错了好丢脸。后来我读了哲学,发现其实这么说也没错——上位者的东西固然归上位者,但是仍然可以在我的思考里保存精神的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