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种待遇落在自己身上,余逢吉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的脸上难得出现震撼、复杂、矛盾这种如同调色盘一样鲜明的情绪,牛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可想而知,你们祖上是多么辉煌,你接回你们家的班了,以后一定会更好的,不过现在的年轻人更加喜欢火化,不喜欢搞传统那一套了,你就要看机会转型了……”
对于牛伯的提醒,余逢吉铭记于心,“谢谢牛伯。”
徐凤娟点头,对牛伯的话表示赞同,“现在做什么都难捞了,妈这里也没有什么,还有退休金可以拿,你主要是养活你自己就好了。”
“你都不用担心他,逢吉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外婆笑着说,“娟儿你快点学,到时候就是母子齐上阵了!”
“……”徐凤娟擦了擦汗,“妈,六十甲子纳音图有点难背。”
“嗐,我当是多大的事情,你当做歌一样唱出来就行了。”
“唱不出来,怪奇怪的。”
余逢吉忍俊不禁,“妈你快背,以后要是没有白事,我就靠你吃饭,现在都流行望母成凤了。”
“那你还是望父成龙吧,指望你爸在地府当个鬼差,多保佑你一点。”徐凤娟这也是开玩笑的翻了个白眼,“这几晚你爸肯定托梦过来,到时候你就和他说说。”
牛伯看他们一家几口逗趣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我回去了,你们慢慢参详,弟妹,娇姨,你们明天都过来喝杯水酒啊!”
“好说,怎么说也是逢吉的大事,怎么能不去?”外婆喜笑颜开,他们送牛伯出到村口,看着他摆摆手越走越远,感慨道,“唉,你老爸虽然去的早,但是看人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准,你牛伯也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了,那点饭恩早就还完了,现在还把你当子侄一样,你以后也要孝顺他。”
“知道!牛伯是我的师父,也指点了我不少事情,孝顺是应该的。”余逢吉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只觉得牛伯也和上辈子自己的师父很像很像。
一路上,虽然也遇到一些事情,但对于他来说还是好人比较多。
他们转身回村口,看见阿大又在小卖部买糖吃,余逢吉想到了之前还说请他吃冰棍呢,阿大却先看到了他们,挥舞着手,笑容灿烂,“婆婆,姨姨,吉吉哥,吃糖糖!”
“哎哟,阿大,吃多糖糖容易牙齿长虫。”阿大虽然是个成年男子形象,但是心智像个孩子,外婆只把他当成孩子对待,指了指糖,又指指牙齿。
阿大摆摆手,呲出一口小白牙,“不会的不会的,阿大的牙齿比石头还要硬,有虫子来我就咬碎他们!”
从前他蓬头垢面的,又痴痴傻傻的逛来荡去,现在认了王大爷做师父,每天衣服也是干净整洁的,有人教他说话做事,又吃得饱了,整个人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的话把外婆逗笑了,“好小子,那你加油把虫子咬碎!”
“外婆,妈你们先回去,我上回说要请他吃冰棍呢。”余逢吉说道。
“别贪凉,那我们先走了。”二人叮嘱了一声,沿着田间小路抄近道回去了。
“阿大,我请你吃冰棍,你要吃什么?”冰柜里的冰棍多种多样,而且这里还是村里孩子上下学必经之路,所以那些五颜六色的冰棍特别多。
“绿舌头绿舌头,吃了舌头会变绿!”
于是两个人拿着绿舌头蹲在路边吃,起先绿舌头是冰的冷硬的,后面软了下来,果然就像是一根绿色的舌头,耷拉下来,软软弹弹的。
一条黑狗悄然走过,在马路对面看着他们,吠了一声。
“小黑,你也要吃绿舌头吗?”阿大傻傻的问着。
黑狗又吠了一声,看马路没有车,直接跑过来了,伸出舌头哼哧哼哧的喘着气,看样子和阿大还有几分相熟。
“它叫小黑?”余逢吉问。
阿大点点头,然后真的把绿舌头递过去,这狗摇摇头,不吃,“对啊,小黑很听话的,会陪我玩!”
“挺有灵性的。”余逢吉看它身上干干净净的,伸出手去揉揉它的头,小黑也不怵,又汪了一声,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们,又把头扭过去看着一个方向,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小黑叫我们跟着它!”阿大三两下把绿舌头吃完,拉着余逢吉就跟在小黑身后。
他们穿过马路,穿过田间,来到一座废庙后面,那座废庙紧锁的门上有个洞,小黑钻进去又钻出来,想必那里就是它住的地方了。
余逢吉从缝隙看过去,里面还有几座神像,但是这些神像都已经斑驳掉漆了,砖瓦都塌陷了不少,荒芜的天井到处都是野草,再也见不到从前香火鼎盛的时候,显得分外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