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错了,错得离谱。
当年孩子小智在菜市场不见,监控摄像头只拍到一个人把小智带走的影子,后面找了很久都不见。
他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来,也许是他赚了一点小钱就开始心态不一样了。
或许是报应吧,孩子没找到,后来他生意失败欠上了几百万外债,和妻子东躲西藏,妻子小燕因为孩子的事情还有债务的事情得了抑郁症,自杀身亡,
而他这十几二十年来,一边打工一边躲债,一边找孩子。
他总是会回想从前的一切,那个谦逊的青年已经渐渐走远,得志便猖狂说得应该就是他这种人,想想那个时候,他的鼻孔朝着天上去,是多么得意啊!
后来打工还债最苦的时候一个月天天吃馒头,关于自己的一切才更加清晰,自己能够读书是老母亲的手一点一点换来的。
有时候想家里了,就用工友的手机打电话回来,不敢说话,就怕自己露馅,只想听听她的声音,但是身为母亲怎么能猜不到儿子的心呢。
一个电话这头因为愧疚不敢言语,生怕一出声,那泪水就浸没了脸庞,一个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刚翻了田,村书记帮忙的,明明没说什么,母子两个却相互知道。
那串电话早就被一个思念着孩子的母亲背得滚瓜烂熟了。
几天前,可能老人家都对自己的大限有些预感,她把这串电话告诉了村长,还留下了一封信。
村长听到说他回来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余逢吉看着灵堂里的一幕幕情状,又再次想起了夜幕当中那个孤独的身影。
“唉,生前浪费太多时间,人都走了,现在什么也没用了。”牛伯叹道,“所以有时候,人就是要好好珍惜生前的时间。”
看着兀自沉思的余逢吉,牛伯再次说,这次的话语里带着严厉的警告,“逢吉,有些时候生死就是隔着天堑,以后遇到心软的事情,不要试图扭转阴阳,要不然就会像你爸那样遭到反噬。”
“我爸……?”余逢吉不解,当年的事情周围的人都闭口不言,讳莫如深,所以余逢吉也没有太过去想其中有什么隐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给你听,先做完今天的法事吧,时候准备到了。”牛伯没有明说,他已经拿出葬师袍子,开始打电话给唢呐队伍了。
王大爷他们很快就过来了,连续熬了两个晚上,年轻人也熬不住,更别说这群大爷们了,幸好他们昨天下午睡了点,今天又补了点觉,过来喝口热茶又抽会烟,整个人都精神了。
最难熬的还是牛伯,老人家熬得久,没休息,眼睛都是红血丝,所以今晚大部分事情都要交给余逢吉了。
余逢吉还好,而且因为昨晚上那气场灌注,让他意外成就半仙之体,所以现在精神奕奕。
余逢吉和穿上葬师袍的牛伯走了进来,众人便知道仪式准备开始了。
外婆和几个老姐妹从里面走出来,眼神便挪到了阿铭身上。
阿铭本来是跪着的,看到她们也不由得起身,讷讷道,“娇姨……”
外婆看见他,亦是不免叹气,但是却并不想多说什么,当年向阿妹也找过她来帮忙找她孙子,但是结果并不好,只显示命线断了,找不到尸体所在,她隐晦地说过。
阿铭是不相信这些东西,坚持要自己找,向阿妹也不信就那么一会儿,那么几天就天人永隔了,他们都相信着孩子还活着,要找到他。
但是这么多年了……
关于孩子留在世上的痕迹越来越少,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反正都要死的,外婆把请神咒给她,想让她自己来找,无论得到什么结果都是心里有个安慰。
但是她没要请神咒,而是给了余逢吉。
外婆和她这么多年的姐妹,就已经知道她的决绝。
请神咒不一定能请来神仙,只会消耗自己的部分精力,但是换阴燃烧自己的精魄,能更加准确的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做什么都是有代价的,天平上一比一的付出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得到自己要的。
和外婆一样,几个老姐妹也是目不斜视。
唢呐和小鼓的声音响起,整个灵堂的气氛都变得哀肃起来,大大小小的哭声在灵堂响起,几个阿妈,还有外婆、老姐妹们脖子上都有一条毛巾,一边哀哭着,一边擦着泪水,阿铭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现在终于忍不住,跟随着哽咽的哭声流淌出来。
跟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牛伯念起了《往生咒》,专注而诚心,每一个发音和韵律都带这一种梵音,在这厅堂之中似乎还有回声,双重的加持让灵堂看起来更多了一分纯净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