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中太阳逐渐升空,到了中午后,石头变得烫手。
少年每次触摸石头都面色痛苦,难以忍受一般,但他却咬着牙倔强地继续着,很不服输的样子。
到了晚上,少年就睡在工地上。
包工头为了照顾他,特意给他搬了椅子,再用废弃的木板搭了个简易的床。
走前还给他留了些蚊香,嘱咐他这里晚上蚊子多,记得点上。
朗月当空,少年就坐在木板上,手里拿着一个包子慢慢地啃着,那双眼睛干净透彻,望着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饭就两个包子,他似乎没吃饱,抿着嘴唇犹豫着要不要再买一个,样子那么可爱。
但片刻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拿着笔在上面划了两下。
晏渔把界面放大了些看。
本子上记录的是他的日常开销:
前阵子缴了班费,五十元,按照老师说的买了几本课外资料花费将近一百,上周的生活费一百,买一箱牛奶花了六十,鞋子破了换新的花了二十……
零零散散的,一笔一笔的账目记得很清晰。
少年在本子上写下,工地上工作一周,每天五十,赚了三百五。
他咬着笔杆,似乎不太满意,最后叹了口气把本子收了起来。
晏渔盯着屏幕里的小人,手忍不住攥紧了衣角,眼里压抑着心疼。
他想到每次原臣泽吃饭时都会空盘,最见不得铺张浪费。
以前晏渔只以为这是他性格好品性好,现在才明白,是因为曾经三餐都不果腹,所以不忍心浪费。
在他看得入神时,白夫人半夜上厕所路过客厅,见儿子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她走过去正想叫晏渔,却在看见屏幕上的画面后骤然哑了声。
此时视频里画面已经变了,场景不再是工地,而是农村的一个小院。
眉眼充满怨毒的女人,随手抓起一旁的竹竿抽打在少年身上,因为少年上学的事情破口大骂。
说的是什么,少年上学花的还不是她的钱,什么上学,不过是懒惰,不想帮家里干农活,所以找的借口。
周婶逼迫少年不许去上学,竹竿一下下打在他身上,少年也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等周婶打完了骂完了,他才抬头倔强地看周婶一眼。
那是反抗和不屈服,结果却换来更激烈的打。
周婶打累了,直接把人一推,撵了出去,还把原臣泽的书包扔了出来,让他滚。
说他既然那么有本事,就别靠她养,死也死外边去。
少年在门口站了许久,见周婶真没有开门的意思后,他拎着书包走了。
他走了很久,出了村子来到镇上,在高中的门口转了转,又去了一家网吧,他似乎是想要花钱买个机位,在网吧过夜。
但掏出包里的钱看了看,最终忍住了。
那晚,他睡在了天桥底下,一个人瑟缩着睡得也不安稳,蚊虫叮得他忍不住发脾气,站起身踹了下墙角。
第二天少年又去找了份工作,大概是个帮人家发传单的活儿。
但是等他发完传单回去,发现自己包里的钱没了,那是他之前打工积攒的所有钱了。
当时店长要求他换上店里的员工服装,于是他就换了。
怕钱放在身上在外面掉了,他还特意跟店长说了声,让帮忙看好自己的书包。
店里也没监控,那些钱是他准备好开学缴纳的费用,还有在学校的寄宿费。
只要住进学校,就再也不用受周婶的折磨了。
但是都没了,少年压抑着,他眼里泪点斑斑,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委屈极了。
问过店里的人了,所有人都不承认是自己拿的。
少年要求搜他们的身查一下,但被众人一直拒绝了,店长还赶他走。
最后少年只能满腔委屈和愤怒地离开那个地方。
那一晚他又睡的街头,晚上降温,他冷得缩成一团,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痛苦,朝着河边无声地嘶吼着。
晏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麻木地伸手抚摸着屏幕上的人,喉咙艰涩地滚动。
似乎有什么卡在他的胸腔,让他呼吸都难受得很,心脏也像在被一片片地撕裂。
旁边的白夫人也看得流了泪,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泪。
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以前她只是听别人说过原家的那些事儿,隐约知道原家人还有叔叔婶婶对原臣泽不好,但具体原臣泽受了多少苦她并不知道。
眼下直观地去看那些苦难,白夫人也感觉心都要碎了。
不管是作为母亲,还是一个人,她都心疼原臣泽。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开学了,原臣泽没交上学校里要求的费用,窘迫地坐在座位上,头也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