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夫人整个人都很憔悴,勉强笑了下:“小泽,最近过得还好吗。”
原臣泽意味不明:“比以前都要好。”
他是在有意无意地指责。
原夫人也听出来了,脸色僵了下,但仍然笑着:“那就好。”
自从上次订婚宴,原臣泽当面同原家决裂后,原夫人就始终在后悔。
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好多年前她去看原臣泽。
那么乖的小孩,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看见喜欢的玩具也不向她索要,只是多看两眼然后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
想起了她曾经跟原臣泽说过的话,说她一定回来接他回家,后来自己却慢慢淡忘了。
订婚宴回去后的那天晚上,原夫人去原臣泽的房间坐了一夜。
看着儿子没拿走的破旧书包,还有两件洗得发白的裤子,她突如其来地很难过。
可能人就是有劣根性吧,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惋惜后悔。
上次原臣泽对她说的话还在耳畔,她知道她的偏心伤害了原臣泽,但家里孩子多了,做父母的哪能一碗水端平。
原夫人站在原地,手无举措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臣泽有些烦躁,既然没事,却还要到他跟前来,是故意来恶心他的吗?
他神色冷漠,视线突然扫到不远处——原桦看见了他,也正往这边过来。
原臣泽顿了下,扯了扯唇:“不用找原寻了,他退学后会重新参加高考。”
原夫人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原臣泽挑眉,避而不答:“他的梦想是进娱乐圈当演员,所以会报考影视学院。”
原夫人更加震惊了,她从来不知道原寻喜欢演戏。
而且,原臣泽不是一直很讨厌原寻吗,为什么会同他关系这么好,知道这些她都不知道的事儿?
原臣泽看破她的疑问:“他生日那天,同我在一起。”
暗示到这里,只要脑子没坏,就基本能猜到大概。
果然,原夫人呆滞几秒后,猛然退后两步,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原臣泽:
“是你?!是你毁了他?!”
她情绪十分激动,胸口不断起伏,就像快要背过气去。
原臣泽但笑不语,安静地欣赏着这个女人崩溃的瞬间。
这就崩溃了?
他被卖到周婶家,每天被折磨虐待,还怀着期盼等了十几年,这点崩溃远远比不上他的痛苦。
更别提他被认回原家后,这对夫妇是如何伤他的心的。
他从来都不是会平静地咽下委屈的人。
原夫人像是要昏厥过去,她摸着自己心口,艰难地扶住旁边的柱子,急促地喘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低吼着,咆哮着,狼狈又落魄,眼里的痛苦那样明显。
原臣泽面上丝毫不起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想到了原桦今天也问过这句话。
原夫人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更加被刺激到了,那双眼睛瞪得血红,恨不得要把原臣泽凌迟处死。
她好恨啊!
她早该想到的,这个孩子当初能那样狠毒地对周婶,怎么就不会记恨他们!
原夫人怒急攻心,只觉得下一刻就要昏倒。
她气啊,气原臣泽看得太准,一下就找到了她的命门死穴。
这十几年,她近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去培养原寻,为了能让原寻成才,长成她理想中的优秀儿子,她什么苦什么恨都咬牙吃下了。
丈夫的冷漠,夫妻感情的破裂,家庭的痛苦和压抑,还有生活的贫穷。
那些年同原廷日复一日的争吵,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只要想到别人对原寻的夸赞,想到别人羡慕的目光,她就还能硬撑下去。
原廷对她不好又怎样,以后公司还不是会交给她养出来的原寻。
所有人都会羡慕她有个好儿子,曾经嘲笑她嫁了个穷小子的人也会嫉妒她。
她会高贵地坐在王座上,看着所有人对她低头。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毁了。
原夫人恨得心脏都在发痛,她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原臣泽:“你、你!你个白眼狼……”
原寻退学后失踪的打击太大,这些天她本来就是强撑着。
现在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却是来的太过猛烈,以至于她发声都有些艰难。
最后索性直接被气昏过去,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原臣泽只是淡淡地看着。
原寻的事,他不过是引燃了导火索,连力都没使。
究其根本的原因,罪魁祸首是原夫人自己,是原家每一个人,而不是他,跟他急有什么用。
原桦看见母亲晕过去了,奔跑着向这边过来。
他扶起原夫人轻轻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微微皱起眉,把人扔给管家,又脱下外套给原夫人披上,吩咐管家道:“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