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刚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太后凤眸倒竖，怒喝道：“都哭嚷什么？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一点我大安皇妃的骄傲！”
一个平日里在太后面前还算得宠的妃子转了身，朝太后摸眼泪，“呜呜，母后，这生死关头，还要骄傲体统做什么？您也帮忙求求皇叔吧，我的孩儿不能死啊。”
“雍王殿下说的没错，我大安皇室，绝不做亡国奴！”太后长袖一震，甩开了扯着袖角的妃子，肩背笔直，下颌微抬朝慕容锦瑜走去，每一步都是权倾朝野的野心与气势。
最后，她站在慕容锦瑜的面前，眸光微晃，曾几何时，她也是真心将这个丈夫最喜欢的幼弟当亲子待的。
只可惜，皇位只有一个，九五之尊只有一人。
太后在心中叹了口气，眉尾飞扬，厉声道：“殿下，点火！”
——
长矛“噗嗤”扎进了肉里，疼痛刺激着谢澜的神经。
他长枪一扫，枪尖在空中划过道森寒的光芒，利落地结束了身前士兵的性命。
左手反握短剑狠狠向后一刺，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温烫的鲜血喷在了他的后颈上，黏腻又恶心。
谢澜用力抽回了短剑，回身一脚踢飞了已死的士兵，沉重的尸体撞倒了围攻上来的四五个士兵。
谢澜一手长枪，一手短剑踩在成堆的尸体上，粘稠的血液顺着不再锋利的剑尖滴落。
骤然间，他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逼得想要近身的士兵又畏惧地退后了数步，握着长矛的手竟然都在颤抖。
时间过去了多久了？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谢澜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是百人还是千人？
谢澜只知道他脚下的尸体堆成了山，土地被鲜血染红了，就连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身上的，一呼一吸间都是铁锈味，恶心他想吐。
他觉得很累，很累，想好好睡一觉，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倒，他不知道他的锦哥有没有离开云京。
谢澜仰着头看着蔚蓝的天，唇角勾起抹缱绻的笑。再撑一会儿吧，再多撑一会儿，锦哥就可以离开云京这座樊笼，远走高飞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回忆杀就结束啦，回到现实了～
第15章 谢澜的梦
“王爷，请让属下出战。”战王身边身材魁梧的副将看着被谢澜战意吓退的士兵，眉心拧成了个疙瘩，抱拳请命。
战王面色凝重地看着站在尸山上墨发披散的谢澜，目光扫过他手中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长枪与长剑，再扫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握着缰绳的拳头攥得咯吱咯吱直响。
他本来想用车轮战消耗谢澜的体力与战意，再生擒他，将他带回大楚慢慢磨。
毕竟，良将难寻。
如果谢澜真能为他所用，那他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就事半功倍了。
只是如今看这一人破千人，一身凛然战意与杀意，仿若杀神降世的谢澜，战王知道，谢澜永远不可能为他所用。
可惜了，战王心中长叹。
“不用，传令下去，让前面的士兵退回来吧，吩咐弓箭手准备。”
那副将一下子就明白了战王的意思，心中“咯噔”一声，黝黑的脸白了三分，抖了下厚唇，低声道：“是，王爷！”
谢澜横枪又收割了一个士兵的性命，让他成为自己脚下尸山中的一员。
忽地听到了擂鼓的声音，疑惑地偏头。他左眼受了伤睁不开，眯着右眼看到包围他的士兵如潮水般退去，心脏猛地一跳后，明白了战王的意思。
方才还厮杀热烈的一方战场，转瞬就剩下了谢澜一人。
他看着迅速在冲到最前面的弓箭手，心中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斜前方已经死去多时的白马身上。
这匹战马是祖父送给他的十岁生辰礼，陪伴他征战沙场，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结果今天和他一起惨死这云京城外了。
“射！”
刹那间，成百上千的箭矢遮天蔽日，仿若一场乌黑的雨，向谢澜袭去。
挺好的。谢澜闭了眼，唇角勾起抹浅笑。这样死，也挺好的。
锦哥，如果还能再相见，你再给我上一次药吧，我的伤口有点疼。
——
军师别开眼，不忍看那即使被万箭穿心，也站得笔直的谢澜。他身边的副将们也是感慨唏嘘，战场上一时寂静无声。
战王眸色沉了沉，拍马上前，看着那已不成样子的青年将军，握着刀把的手背青筋暴起。
倏地银芒划过，战王的手中多了谢澜那颗笑容安详的头颅。
“铮！”地一声响，长刀裹着谢澜浓密的黑发钉在了崇安门三字的安上，殷红顺着城门上石块的沟壑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