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帆暗自感慨云曦的药果然好用。
寻常人中了这般凌厉的“惊魂”,怎可能这么快醒来。
云曦似乎察觉到陆青帆的神色,清眸划过一丝得意。
她都说了自己的药很贵的,怎得还不信呢。
灵动的眸子那般惹人,陆青帆心神荡漾起难掩的涟漪,又很快压了下去。
走在后面的圆月郡主将二人那股子暧昧劲儿尽收眼底,悄然抿唇偷笑。
年轻人的情谊可真真有趣,让上了岁数的人瞧着都觉熨帖温暖。
蒋明辉看到云曦之后,一双眼含着怒火,恨声道:“你还敢来?”
他没能高贵的一死了之、反而被云曦救下落得这等狼狈境地,已经气得咬碎了后槽牙。
“我来让蒋大人当个明白鬼。”云曦说完,背着的小手从后面举出一捧碗。
碗内,血水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成一团。
蒋明辉瞥了一眼,不明所以地冷哼道:“怎么,想用这东西毒死老夫?”
“这里面有花间影的一滴血。”云曦出声解释道:“为了证明你跟花间影之间的干系,我也取了你的血验亲。”
事实证明,花间影和蒋明辉是亲夫子。
蒋明辉到底是个聪明人,一怔之下冷声道:“你胡扯!就凭这么两滴血便想让老夫就范?呵,什么滴血验亲,根本就做不得数!”
陆青帆心下暗道这老匹夫反应倒快。
“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我还准备了逸王的血,让你瞧一瞧。”
说着,云曦就从桌边取出一个干净的小碗放了水,又将沾染了逸王血水的帕子剪下来一角搁进碗里。
帕子的来历,陆青帆在一旁简单说了。
他的口气不似作伪,蒋明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半晌不语的圆月郡主,心里已经信了几分。
陆青帆是外臣,不敢拿皇家血统儿戏。尤其是当着圆月郡主的面。
云曦冲着蒋明辉晃了晃手里的银针,“蒋大人,取你一滴血吧。”
蒋明辉没有迟疑,把手递过去。
云曦取了一滴血,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滴了一滴药汁,口中解释道:“我师承神医谷,这药汁是为了更精细地甄别是否为血亲。”
怕蒋明辉不信,云曦又补充道:“是神医谷的独门药汁,我师父说过,哪怕只有五成几率是血亲,滴了这药汁也不会随意相融。”
能让血水相融的,滴了药汁之后起码有九成准头。
蒋明辉不语,眼睁睁地看着碗里的一抹血色和他的那滴血死活融不到一处去。
是的,血丝都难溶的情况,他还从未见过。
“这……”
“你不是逸王生父,皇上才是。”陆青帆讥诮地道:“你引以为棋子的、多番折磨让他从尸山血海爬出的,是你和罗才人的亲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蒋明辉一把夺过云曦手里的碗,再如何搅弄那两抹血水都难溶,可另外一个碗中的血水已经融为一体,早就难以分辨了。
多么讽刺啊,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两个儿子,把所有的荣耀、恩宠都给了逸王,只因逸王有足够光明的身份站在万千百姓面前。
他千宠万爱的儿子,竟是皇上的血脉!嫡亲的花间影呢?自小在无极楼中长大,断情绝爱、杀人如麻……
蒋明辉连师父的一丝温情都难以给他。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胎怎得会生出两个血脉的亲子……”蒋明辉张牙舞爪地把云曦手中属于花间影的那碗水打翻了。
“这血肯定不是花间影的!他武艺高强、你如何能近身取血?你们是诓我的!你们是诓我的!”
如遭雷劈的蒋明辉完全没法接受自己半生筹谋竟然是个笑话,他喃喃着不可能,对面的云曦、陆青帆和圆月郡主皆露出一丝怜悯而非被他戳穿的羞恼。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沉默便代表了真相。
蒋明辉说累了,倚靠在牢门前,眼前皆是过往种种,他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云曦蹲身,清眸正正望着蒋明辉,“你听说罗才人被皇上宠幸后,利用了罗才人的愧疚之心也与其有了肌肤之亲,谁知罗才人竟然怀了身孕,被皇上封为才人,你就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云曦前番指责,并没冤枉了他。
“女子能这般有孕吗?”蒋明辉喃喃道:“我以为,不是皇上的、必然就是我的。”
“双生子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万千不出其一。”
造化弄人。
蒋明辉的野心害了两代人,朝堂也被搅弄得翻天覆地。不知道他心中可曾涌上些许愧疚之心。
“是老夫对不起阿影……”蒋明辉终于憋不住眼泪哭了出来:“是爹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