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何在?
不但他死,他还连累叔爷跟着一起丧命。说不怨师父是假,可人都死了,他再怨又能怎么着,还真能把坟刨了鞭尸啊?
能活,谁不想过?见叔爷一块接一块地夹马肉吃,他也不抢,将蹄髈拆一拆,撕了皮埋到面汤里过个油,咬了起来。糯叽叽的,真好吃。
尺剑吃完将驴车上空了的两个水罐一个水囊加满水,再查了遍车,确定没什么不对才又回到树荫下坐。
车上不缺吃的,辛珊思就没打包什么。歇了一会,各人方便一下,便上路了。今晚上,他们得赶到麻洋县。
牛车跟着驴车跑,一点不落下。坐在车厢的辛珊思,听着车轱辘声都不禁发笑:“黎大夫,你这小师叔还挺有主意。”
“让他跟着吧。”黎上赶着车:“他懂风水,我们不是要开医馆、建茶庄吗?他死皮赖脸,我们也不跟他客气,该用时就叫他。”
辛珊思还没问他呢:“你昨晚上是怎么找到他家的?”
“辛悦儿进去的那个巷子走到头,右拐没什么人家,左拐找风水最好的一家。”
“你还懂风水?”
“不懂,但能看出屋子正不正,风口好不好。陆家里没围高墙,檐下没挂风铃,井在的位置也顺眼,园子里的菜都长得绿油油。”
明白意思了,辛珊思道:“风铃镇家家户户都挂风铃,唯独他家不挂。只有两个可能,这家要么是不讲究风水要么就极通风水。”
黎上握紧缰绳:“珊思。”
“嗯?”辛珊思背抵着他的背。
沉凝三四息,黎上弯唇:“我也是你的牵挂。”
“哈?”辛珊思笑了,头往后仰,顶了顶:“原来你闷闷不乐到现在,是因为我说错话了?”
“你没说错话,就是把我漏了。”黎上承认自己有点小心眼:“久久睡了吗?”
“睡了。”
黎上侧身环抱住她,箍紧一把将她带出车厢,同坐辕座。望了一眼窝篮里睡着的女儿,露出点点得意。
这还吃上醋了?辛珊思枕靠着他的肩,帮忙拉着缰绳:“黎大夫,你几月生辰?”
“十一月二十。你呢?”
“五月初八。”
“那不是就跟久久没差几天?”
“对。”
天黑抵达麻洋县,黎上拉驴让路,叫牛车在前跑,他们跟着陆爻。
陆爻不理解:“我随师父在外游历都是十好几年前的事了,就算来过麻洋县,也早忘干净了。”
“你不是会看风水吗?”尺剑控着驴落后牛车半个身:“我们就住风水最太平的客栈。”
还有这样?陆爻呵呵笑了两声,转过头开始细观路两边的铺子:“我看风水可是要收银钱的。”
风笑道:“客栈你不住?你这是给自己个看风水。”
黎上可真会折腾人。陆爻手指向不远处门口挂两大红灯笼的客栈:“那家。”
“我看你指得挺随便。”尺剑有点不太相信。
“那…走点形式?”陆爻拉过自己的大包袱,拿出块八卦镜,一脸肃穆地左边看看右边瞅瞅,最后坚定地指向…勾头望了望,“就三禾客栈。”
“你像个唱大戏的。”尺剑用鞭敲了敲驴。驴立马加快脚步,超过黄牛。
八卦镜一丢,陆爻喊道:“你站住,把话说清楚,谁唱大戏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坐在尺剑车厢尾打络子的薛冰寕,瞥了眼陆爻。这人就像个毛头小子,哪有一点而立之年的沉稳?
“你们…”陆爻瞪着薛冰寕,找了半天才找出合适的说辞:“一个鼻孔出气。”
“不然呢,跟你一个鼻孔出气?”薛冰寕往里坐了坐,啪的将车厢门关上。
眼看过了交叉口就要到三禾客栈了,不想半途插进一队人马。那队人马还竖着旗,旗上偌大的一个“飛”字。尺剑慢下驴车,在牛车赶上来时,转眼望向陆爻。
陆爻眉头已经蹙紧:“换一家。”飛云镖局接镖后,宫允到风铃镇找过他。他给看了,九死一生。
“哪家?”尺剑问。
“只要不跟飛云镖局同住,随便哪家都行。”陆爻有自知之明,黎上因白前、思勤之故对他并不友好,能容他跟着已经是给了面。他可不能不知好歹,要人两口子抱着个小娃去管飛云镖局的闲事。
也是蹊跷,过了三禾客栈,一行跑了近两刻见到的客栈全挂了“满”。走到头了,他们不得不调转车往回。距离三禾客栈几步远,有家小点的客栈,还有一间上房两间下房。
黎上让风笑去三禾客栈问问。风笑穿过街,进了三禾客栈,见大堂里坐了好几桌,目光对上美髯宫允,颔了下首,转身问:“掌柜的,还有上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