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姿态优美的兰花,以稀少著称。
但它之所以稀少,不是因为它生于高寒悬崖,而是因为它完全出自于温室中,在日复一日的细心呵护中,由长时间的人工精心培植后,才通过巧合诞生于世。
——素冠荷鼎。
一种雅致到极具诱惑力的花。
在专注的注视和兰花的故事彻底抽空谢藤用来思考的理智后,闻哲赠出了一串漫长而特殊的吻。
只是吻。
没有唇舌交缠,没有贴在唇边的低喃,没有问他能不能吻他,更没有千篇一律的爱语,甚至没有激起情欲。
一种克制而含蓄的深情。无需言语。
当谢藤的注意力被闻哲的嘴唇吸引,他就会用指尖和鼻尖细碎的小动作夺走这些注意,而等他被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所左右,就连对方轻微变化的呼吸都成为系在他指尖、穿过他身躯,仿佛无所不在的细线。
这时候,闻哲轻轻抓住了谢藤的右手,微弯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手腕内侧,留下一种舒适的微痒,如同羽毛划过皮肤,牵动着所有感官。
谢藤此时已经忘记了思考,闻哲终于再度凑向他。
“时间到了。”闻哲说,声音已经恢复寻常。
前后两种完全没有关联的行为,切割出天马行空般的幻觉,直到醒来,才知道是幻象。
谢藤怔忪,呆滞,回神,立刻闭上眼,抬起双臂,遮挡住自己脸,重重地仰躺下去。
他像被闻哲抓着滚落在荒漠上一样,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大口呼吸,藉此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
许久,他才找回声音,放下胳膊,侧头看向闻哲,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指让你心动?”闻哲问。
谢藤不甘地点头,头发在柔软的地上摩擦出沙沙的响声。
“我已经说过了,”闻哲伸出手,揉了揉谢藤的头发,“如果你想要感官以外的东西,就必须投入同样的东西。”
“东西?”谢藤问,“不是情感?”
“看你怎么定义情感了。”闻哲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实体即主体。”
“什么?”谢藤一愣,“哲学理论?”
“不。是现实。”闻哲说,“你是一个把一切都当作游戏的人,你能获得的也是同样的东西。因为你的认知就是游戏,你因此被局限在了游戏里。就算你强行改变自己的认知,你也不可能改变现实。”
这些含糊又自相矛盾的话,让谢藤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
“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他不自觉道,“他说,‘钱能改变一切,除了你的内在。如果你不能正视自己,钱也不能帮你’。”
闻哲终于听到谢藤主动提及“这些”,虽然是一个粗俗却直白的版本,但的确类似。
他顺势追问:“是谁?”
谢藤骤然惊醒,惊讶地看着闻哲,好像迟了数十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说了什么。
“嗯……?”
闻哲不想给谢藤“清醒”的机会,可他的追问却被打断了。
“早上好。两位先生。希望你们没有在玩什么奇怪的限制级游戏。毕竟天已经亮了。”
内线的扩音器传出了生活助理的声音,打破了闻哲好不容易构建出的“幻象”。
“考虑到今天的行程非常紧凑,我已经为你们开启了通道的门扉。”
生活助理用堪称冷漠的英语陈述着谢藤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请二位在1分钟内睁开你们美丽的双眼,3分钟内离开卧室,5分钟内抵达洗手间,10分钟内把你们自己收拾妥当。早餐已经没时间享用了,请你们从昨晚准备好的东西里面挑选几样填饱肚子。希望在20分钟后,我能看到已经准备妥当的你们——友情提醒,从我开始说话到现在,已经过去1分30秒了。”
闻哲:“……”
他严重怀疑这位根本不是生活助理,而是5岁孩子的严苛父母。
“今天的行程是什么?”闻哲看向还没有彻底回神的谢藤。
生活助理没给谢藤回答的机会:“已经过去2分钟了。还剩1分钟。”
闻哲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沿着柔软的地板,朝着那扇奇怪通道门的所在位置挪动。可惜刚走出去没两米,就被谢藤拽回去,死紧地抱住胳膊,缠着他问:“你还没有对服务了一整晚的人形抱枕给予评价?”
“什么?”闻哲敏锐地察觉到谢藤话语里的古怪之处,就像刚才自己制造的“幻象”根本没发生过,在谢藤清醒的瞬间,一切又重回更早的话题上。
现实容不得闻哲细想,助理就发出了最后通牒:“3分钟到了。”
随着助理的尾音从扩音器里消失,闻哲听到了奇怪的“咔嚓”与随之而来的“咻咻”声,接着又感觉到了明显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