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已经派人去东南亚接手相关的事务了。”闻哲在谢藤身边坐下,突然抛出了话题。
“我没有。”谢藤否认。
“至少也是与之类似的意思。”闻哲说。
谢藤沉默。
“说明你已经揣度出了这种可能性,”闻哲道,“只是在决定性的证据出现以前,你就打算继续怀抱希望,尽可能不去面对现实。”
“我只是不想失控。”谢藤尝试辩白。
“实际上你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闻哲毫不留情地拆穿,“甚至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就已经接手了一切。”
最明显的证据恰好就是这艘渔船上悬挂的旗帜,总是在各个东南亚国家之间来回更换。
“LR他们的车祸的确是意外。只不过是人为制造的意外。是北美那边的人想除掉他,对吗?”闻哲继续道,“估计是那些老头的继任者或是手下的亲信们,他们肯定误以为LR他们才是岛上事件的主导者,也将他们视作后来那些老寡头们意外死亡的幕后黑手,所以才会用这种‘意外’的方式去报复。”
谢藤松开抓住被子边缘的手指,侧头看向闻哲。
“意裔是因为他曾经做过黑吃黑的走私;医生是因为他年轻时在东欧结下的仇家才连累了他的前妻;你的母亲是那个所谓的信仰爱情的女孩造就的悲剧;你的外祖母是因为你的母亲……”
一切可以追溯的源头都是“意外”,除了……
“除了针对你的爆炸袭击,以及你的祖父母。因为他们想要你手里最大的、也是他们始终无法染指的这块蛋糕,对吗?”
谢藤抬起头来,看向闻哲。
“只是它们碰巧接二连三的出现,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也相互掩饰,继而牵扯出更多的有关或无关的线索,让你误以为是一场庞大的阴谋,或者说那只是你大脑瞬间做出的其中一种判断。就像下棋的时候,会以脑海中出现的无以计数的推测来决定下一步应该如何走。可大部分只是推测,它们实际上既相关,又不相关。”
谢藤重新低下头,避开闻哲的视线。
“难怪你不提医生前妻的事情,也不提其他人的事。即便我问你,你还要反复避开。”闻哲说,“就好像他们突然之间就对你无足轻重了。”
谢藤企图背过身前就被闻哲按住了肩膀。
“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闻哲问,“还要我陪你继续演多久?”
谢藤抬起头来盯着对方。
“这就是你所谓的需要我?”闻哲继续问,“是想看我是否会被你彻底欺骗?如果能成功骗过我,是不是就觉得所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
“说话?”
“……”
“嗯?”
谢藤突然挥开闻哲的手,跳下床,仿佛想要逃离。
但他没能走出几步,就被闻哲抓着手肘,扔回到床上。
闻哲欺身而上,将挣扎的对方固定得不能动弹。
“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对你动粗。”闻哲说。
谢藤没有出声,短暂地盯着对方黑檀色的眼睛,直到抓住对方眼底一闪即逝的波澜,欣赏着对方流露出的陌生情绪,很快却又失去兴趣,果断拧开了头。
“屠休。”闻哲松开对方的胳膊,固定住对方的下颚,逼他转向自己。
“疼死了,”谢藤摆出可怜的表情,“你真粗鲁。”
“别装了。”闻哲说,“你没那么脆弱。”
谢藤哑然片刻,祭出“闹脾气的小女孩”,发出不悦的单音。
“说话。”闻哲道。
“我不想回答。”谢藤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允许你闭上眼睛了?”闻哲捧住他的脸颊命令道,“睁开眼睛。看着我。我……”
“我不!”
这次闻哲没能说完就被谢藤打断。
“我就不看!我不想看,也不想说。我说不想说,你听见了吗?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朝闻哲不停地吼。
“我说不想就是不想,不想,不想,不……”
闻哲惊讶地看着对方,在对方近乎毫无意义地重复声中突然却彻底安静下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极轻。若非他还压在谢藤身上,限制着后者的行动,让谢藤能通过彼此的重量、接触的身躯以及皮肤等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他简直怀疑闻哲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踪影。
谢藤因此不自觉停下来,重新睁开眼,看向对方,发现对方正以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盯着自己,让他愈发想大吼大叫。
他也的确吼了。
“我说不想!你听见了吗?!我说不想说!你为什么要逼我?”
闻哲完全没有被对方的声音吓到,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或反应,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可他眼底的波澜已经比方才更为明晰,如同巨石滚落的深潭,涟漪不断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