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哲的回答已经涌到了唇边,却被他悄然咽下。
对方陡然地沉默让谢藤愈发不解。
“你怎么不说话?”
闻哲充耳不闻地侧过身,望向那片不断传出浪涛声的黑暗水域。
“你在看什么?”谢藤不确定地盯着闻哲的侧脸,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回答。只知道对方的表情与眼神出乎意料地专注,仿佛那片黑色的海域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闻哲?”这是谢藤所完全陌生的部分。
“没什么。”闻哲终于摇头,转向对方,问:“你之前究竟做了什么,才被教授评价为急躁?是否与你身边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有关?是否也与我有关?”
闻哲没等谢藤拒绝回答或做出逃避的举动,又道:“毕竟你一直是个耐心地抛出鱼饵,等待别人上钩后,才决定如何利用或报复别人的类型。”
“教授评价我是决策者。”谢藤答非所问。
“他显然还不够了解你。”闻哲说。
“看来你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我了,”谢藤不无挑衅地说,“我很好奇自己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样?”
“你很复杂,”闻哲没有避开问题,“是各种不相容的多面混合体。”
“任何人都是复杂的,每个人都兼具多面性。”谢藤反驳,“你的回答太模糊了。”
“你想听明确的?”闻哲问。
“否则我为什么要问?”谢藤反问。
“好吧。”闻哲颔首,不再使用委婉措辞。
“你从来都不对你家里人的死亡感到悲恸。包括与你关系相对亲密的母亲在内。”
注视着眼前的风景时,闻哲突然意识到,谢藤的梦就像夜幕下的海洋。
“你从来都不对医生的腿和他的妻子感到愧疚。其他人和他们的亲眷也是一样。”
并非纯粹的黑暗。只是必须潜入最深的海沟去探寻,才能不被表相所欺骗。
“就像枪击、高空坠落以及海上风暴等危险,都无法让你恐惧,而是让你亢奋那样。”
可涉水与否,并不取决于闻哲自身,而是取决于谢藤允许旁人涉足到何处。
“你心底只有仇恨能历久弥新……”
闻哲没能说完,就被对方一把拽了过去。
谢藤一只手箍住闻哲腰腹,另一只手顺着胸口攀上咽喉,粗暴地捂住了闻哲的口鼻,完全阻止他的言语与呼吸。
闻哲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动作,不止任由对方束缚,还没有任何受到威胁的紧迫感。
“你终于恢复了最开始对待我的方式。你又开始竭尽所能地剖析我的言行了。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谢藤唇角微弯,紧贴着对方的脸颊。
“我认为你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了。至少猜出了大概。”
他停顿在途中,侧头用力咬了对方的耳垂,直到尝到腥甜,才松开牙关,改为舔舐。
“只是当答案不够精确时,你就会始终保持怀疑,以此来杜绝盲目的自信所带来的灾难。”
他的嘴唇随着话语滑道颈侧,在脉搏跳动最为剧烈的位置,同样用力咬下,品尝血的味道。
“就像你厌恶失败那样。你也厌恶失控。我想看你失控的模样,但我忌惮自己应付不了。”
谢藤说到这里冗长地安静下来,只留下缓慢滑过闻哲伤口、带来细微凉意的呼吸。
如同仪式般的停顿过后,他终于在对方窒息以前松开右手,把呼吸和说话的权利还给闻哲。
在闻哲以为对方要彻底放开自己的时候,谢藤却突然暴力地撕扯开他左边领口,时隔已久的在左肩小痣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极深的咬痕。
在他舔舐掉溢出的血珠前,就被闻哲一把薅住了头发。
闻哲一脚踹在谢藤膝弯上,后者踉跄地跪倒在凹凸不平的坚硬石面上,疼痛让他放缓呼吸,一时无法言语。
闻哲的手掌和手指都足够用力,仿佛能嵌入对方的皮肉,捏碎他的骨头,赠予他疼痛。
月色从薄云的缝隙里探头,在闻哲的眼睛和轮廓上点缀出奇异的线条。
谢藤突然觉得对方不像是待人去嗅的兰花,更像是短暂却夺目的昙花。
比起扼住他咽喉的手掌,这才是真正罕有的危险性。
“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闻哲一只手拽着对方的头发用力向后,逼迫对方把整个咽喉露出,再用另一只手掐住,俯视着对方,“一个主动挑衅却又输不起的小女孩?你是在找死,还是单纯不想要自己这两排整齐的门牙了?”
“我只是突然好奇,”谢藤一只手攀上对方的后腰,从衣摆钻进去,藉由逐渐起身的过程,攀上对方的后背,手掌大力抚摸着对方敏感的皮肤;另一只手覆上闻哲的脸颊,指腹按住对方柔软的嘴唇,无论对方如何加重束缚自己脖子与头皮的力道,依旧不断靠近对方,问:“你在导弹发射井下的时候,有因为我而失控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