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哲一把掐住谢藤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将他拎起来,逼视着他,道:“我再说一遍,把那个念头从你大脑里剔除掉。”
谢藤咳嗽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缓过来,艰难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想重复第三遍。”与闻哲愈发平静的声音相反的是他愈发用力的手,仿佛随时能掐断谢藤的气管。
谢藤哑然地看着对方等同于给出肯定答案的言行以及黑檀色眼底显而易见的愤怒。
“这条底线”完全在谢藤意料外,闻哲的愤怒也是。
他根本不敢挣扎,只能放软了声音,握住他的手腕,用气音艰难地说:“你别生气……”
闻哲略微放松力道:“不管你是故意还是碰巧,不准你脑袋里再出现那个念头。”
“你别生气好吗?”谢藤趁机抽回自己的脖子,用双手握住对方施暴的右手。
“我没生气。”闻哲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也没有回握,就连语气都显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等你真正激怒我的时候,才会后悔自己脑袋里出现不该有的想法。”
谢藤心头再度冒出来战栗之感,但他的行动反而让他不自觉一把抱住了对方,如同飞蛾扑火。
“你好凶,”他嘟哝道,“吓到我了。真的。吓哭了怎么办?你负责哄吗?”
闻哲愣住。
如果说闻哲的“又一条底线”让谢藤吃惊不小,那谢藤从“逃避”到“失控”再到“可怜小女孩”的快速转换自然远比这种突然衔接的诡异拥抱和话语更能让他吃惊。
“你别凶我,”谢藤蹭着对方的颈窝,用无比委屈的声音说,“我会哭的。”
闻哲:“……”
“你再凶我,”谢藤说,“我就不理你了!”
闻哲心下暗骂了一句粗话,完全无法理解谢藤这种前后完全脱节的言行。
不等他开口或者挣脱,谢藤却突然松开了怀抱。
不是放开,而是双臂陡然无力垂下,完全不受控制的松开。
不等闻哲弄清楚怎么回事,谢藤已经倒在床上,跟之前一样蜷缩成团,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嘴巴大张,仿佛想要尖叫,其实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这本来应该是拿到吊坠和腕表的最佳时机,可闻哲眼下根本无暇考虑这些。
他忙于把对方揽进怀里,固定住谢藤的下颚,逼他与自己对视。
“看着我!”
但对方的眼睛已经失焦。
闻哲再度心下暗骂一声,愈发用力地搂紧了对方。
没有触发点,没有规律的发作间隔,尤其在精神重建的前提下还会这样,简直完全无法用常理来判断,是闻哲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
“看着我!看、着、我——你听到了吗?”
闻哲用力固定住谢藤的头颅,不让他挣扎扭动,也不让他的双手拉拽自己的头发。
“听到就说话。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哲终于感觉到怀里的挣扎终于有变弱的趋势,这才同样逐渐放松了限制对方动作力道,改为只是揽着谢藤的肩背,顺着他的脊骨来回拍抚。
“……哲?”
“我在。”
不知道又经过了多久,闻哲终于听到谢藤发出的声音。
很轻。
比被扼住咽喉时的声音还轻。差点被他忽略。
幸好他注意到了。
“你想报仇,对吗?”闻哲问,“向谁报仇?为谁报仇?”
“是的。我想报仇。”谢藤的声音依旧很轻,语速也变慢了,“可我生病了。我无法生气,也不能过于亢奋、高兴……任何情绪,甚至只要连续思考的时间太久,我的脑袋就会很疼。医生说他也没有办法。”
真假参半的话。闻哲想着揉了揉对方的后颈,用无声的抚摸促使谢藤继续说。
“我找你的那天,刚收到妈妈飞机失事的消息。那时候我还是好的。”
他说的是社交账号上的那条闻哲没来得及立刻回复的留言。
“早上我收到伦理在维也纳出车祸的消息,还在思考应该用谁去填补他的空缺,中午就收到了他哥哥和叔叔也发生意外的消息。”
他当时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立刻联络了包括家人和助理等自己周围的所有人。
“我让他们取消一切需要使用私人交通工具的行程,短期内尽量不要出门,可妈妈当时已经在飞机上了……”
“你是在那之后就开始头疼的?”闻哲问。
“没有。”谢藤说,“头疼是在爆炸之后。轻微的脑震荡导致的。本来以为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康复。但是只有生理层面康复了,其他并没有。”
闻哲听到途中就想起了谢藤外祖母的出身,接着想起谢藤的母亲见面时一共在谢藤的额头亲吻了七下的带有西方宗教祝福性质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