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生活重复了几天后,闻哲对时间的感觉都快模糊了。
谢藤的生活突然变得异常规律。不管闻哲饿不饿,一定会确保他按时吃喝,继而顺带一同填饱肚子。
而后就是工作。像机械一样的准时且大量的工作。
闻哲不确定谢藤是否会保证睡眠,又具体会睡多久,唯一能肯定的是:对方入睡前一定会抱自己。
对方显然已经学会避开他的底线,他因此无处发作。
在连续吃十二个同样的番茄芝士味披萨后,闻哲很难再忽略这种潜藏的古怪。
换算成一天三顿,等同于他已经连吃了四天的披萨了。
不说牛奶、果汁,连方便面或罐头都没有,而且还是同一种口味的速食披萨。
就算是出于安全和隐蔽考虑,也不应该储备如此之多的同一种食物。除非情况紧急,他们不得不躲在这里,也没有暇余补充其他的储备,只能用“应急食物”来勉强对付。
“那个意裔呢?”闻哲突然问,“就是帮你管赛车和模型飞机的那个娱乐助理。”
“死掉了。”谢藤突兀却平静地道出答案。
他侧过身,坐起来,把怔住的闻哲拉进自己怀里。
“很惨。”他说,“一种饱受折磨的死亡方式。”
闻哲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藤。
“你要看吗?”谢藤说,“我这里有完整的视频。”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突然用力抱紧闻哲,花了些时间重新调整自己的呼吸,才继续道:“跟插上雷管的C4一起绑在HR助理刚出生满百天的孩子身上,送到我手里的。”
13天以前——
第156章 苟且-3(上)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有一整面墙都是屏幕,另一边则是运行指示灯闪烁的服务器。
这里并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因为唯一有人的气息的东西,只有正中间摆放的一把椅子和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脚边几瓶或空或满的饮用水瓶子。
谢藤抓起一个瓶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双眼则紧盯着那些屏幕。
画面非实况,而是拘留所的监控录播。
距离最近的日期是昨天。非常新。看来刚收到。
只是帧率非常低,清晰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可谢藤还是一眼就从放风时段攒动的人群中辨认出了自己所熟悉的那道轮廓。
闻哲依旧非常显眼,甚至无需开口说话就会引人注意。
不是因为他出众的长相,也不是因为他的美式口音——英国人早就习惯跟美国人打交道了,欧洲人其实根本不懂如何欣赏亚洲人的外貌优劣,而是因为其异于他人的存在感本身。
英国拘留所内的“治安”显然没有媒体吹嘘的“人均单间”、“生活设施非常完善”等“福利”,最少二人间,最多四人间,65%的是白人,剩下的什么族裔都有,但东亚人绝对是鲜有的存在。
尤其是黑发黑瞳却身高不低的“纯种东亚人”。毕竟东亚人总是谦卑守序,连大声表达自己的意愿都做不到,是在西方社会中犯罪率最低的一种族裔。更不用说是出现在这种充满暴力、犯罪、敌意、醉汉以及种族问题的糟糕环境里。
闻哲对这种环境并不陌生,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应对方式:若有人出言不逊,他绝对不会还击;若有人故意挑衅,他会视若无睹;若是有人胆敢付诸行动,那他就会巧妙避开;除非有人企图实施暴力,他才会不动声色的还击,并且在引起周遭狱警注意前若无其事地离开,完美地假装与其无关;
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被动又怯懦的东亚人,私下很快就让那些找他麻烦的种族主义白猪见识到了“神秘的东方力量”。
例如:刚坐下就压垮了椅子,还被椅子腿贯穿了盆腔;刚把意大利面送进嘴里,就被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钝餐勺贯穿了上颚;浴室里永远只有烫水和冷水,没有不会攻击皮肤的温水;路过马桶时一定会脚下打滑,一头栽进去,被迫品尝里面的水……直到他们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源头,急忙给闻哲道歉,保证不会再找他麻烦,此前经历的一切倒霉事才会消失。
尽管监控没有录下闻哲准备那些不起眼的“恶作剧”的过程,但他总是会出现在对方正在经历倒霉事的“现场”。
他不会帮忙,也不会出声嘲笑,甚至不会提到那是他准备的。
他只是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对方,像是单纯的路过而已,就那样安静地等待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等到他们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刹那,就冲对方露出那种微微眯起眼睛的特殊笑容,如同猎食者在欣赏猎物的徒劳挣扎。
既残酷又冷漠,带着下顾的施舍与惩罚,让谢藤心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