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乔清一愣, 随即否认,“不是。”
他看向克兰, 满脸都写着——你是不是有病。
恶意引诱雄虫标记,这种控诉放在对雄虫绝对保护的虫族社会里属于极其严重的罪行,乔清此前看过这样的判刑事例。但说实话,这种事本身其实很难去界定所谓“恶意”的标准,所以最后基本都是靠双方证词去论断。
当然,落在克兰眼睛里,或许这对他来说就是事实。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哪怕是爱,不可否认,他就是用易感期让乔清帮他。他尝试过克制,然而置换剂影响下的易感期反应太过强烈,以至于抑制剂丝毫不起作用。他确实存了私心,这就是引诱。
可对乔清来说,这不过是他为了将系统召唤出来的有意为之的顺水推舟。甚至于,如果只是标记还不足以让白莲花出来,他会就这么继续游离拉扯下去。毕竟最刻骨铭心的,永远是先得到,再失去。
“不是引诱,”乔清重申,“我是自愿的,是我想……标记他。”
他又去拉柯曼,“你先放开。”
柯曼怔住,高大的身躯像是个毫无生气与灵魂的傀儡一样被乔清轻松地一把拉起。他并不完全相信乔清的话,勉力朝他笑了下,“乔乔,你别担心他——”
“真的没有引.诱,”乔清第三次说,语气平静,“我很清醒,将军。”
“……乔乔。”
柯曼去拉乔清的手,可乔清却并没关注他,而是皱眉看着艰难地扶着桌子从地上站起的克兰。好像如果不是柯曼拉住他,他就会迫不及待地上前,亲手去把克兰扶起来。
柯曼从未有过这种窒息般难以抑制的痛感,他上过战场,受过伤,也流过血。任凭什么样的伤口,浮于表面的疼痛并不足以让他软弱。可现在不同,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内部涌起,顺着血管脉络蔓延向四肢百骸,好像心脏一下下跳动间泵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千万根锐利的银针。
没有人能理解这种仿佛被背叛的痛苦。
雄虫不会理解,他们视一雄多雌为理所应当。雌虫也不会理解,他们只会觉得——太不知好歹了吧,那可是王子殿下,换了自己去,王子娶上十个八个他都没意见。
可是,一雄多雌的婚姻制度延续至今,却并不意味着雌虫真的能够接受互相分享爱人,接纳的过程永远充满了艰难和痛苦,这是妥协,是驯化,是为了社会稳定物种繁衍而不得不让渡的权利与自由。
当然,即便是在所有的这一切发生之后,爱也依旧是爱。可此时此刻,一分的爱却伴随了十分的痛。一百分的爱,就是一千分的痛。
爱意翻涌,痛苦便随之深入骨髓。
爱意不止,痛苦不休。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雄虫烙印所承载的爱与痛将会永久地伴随柯曼的一生,直到迈进坟墓。
乔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里支离破碎的东西,他知道最终柯曼还是会接受的,因为这是乔清的意愿,因为一雄多雌是常态,因为……他或许早就窥见了乔清与克兰之间的不寻常,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愿去深想。
一片寂静的办公室内,三人皆是沉默。
“……抱歉。”乔清说,这话说出来后却又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又当又立,可是当下确实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安静了一会儿,他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一边,“如果你要取消婚礼,我也理解,雄父那里我去解释。”
雌虫再婚很难,但离婚的不算罕见。有些雌虫觉得过不下去日子,与其结婚还不如单过,也宁愿离婚独居,靠磕抑制剂来度过后半生。
以柯曼的自制力——他前几十年都这么磕过来了,之后在磕上几十年,应该也不成问题。
呃,那他当初是为了什么结婚来着?
乔清走出办公楼,在中午的日头下愣神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婚约是自带的,他一穿来这儿就有了,而柯曼可以说是被原主任性绑来的。
乔清拐了个方向去找乔缘,他从办公室出来前就给他传了讯息说有事要商量,现在都快十二点半了,肯定已经到了。
后续也正如乔清所想,乔缘并不觉得标记克兰是多大个事儿,甚至很高兴听到乔清终于不再在柯曼这棵树上吊死,置换剂的事儿自然也被轻轻揭过。他一边听着乔清给他交代事情始末,一边站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往外眺望,视线在扫过于楼前伫立了许久的人影时一顿,似笑非笑地虚了下眼。
柯曼被他的近卫队拦在外头,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