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树晚风(197)

要是换在平时,司徒朝暮早就被如此凶悍的狗叫声给吓到肝胆俱裂了, 但此时此刻,她的情绪正处于怒火值的巅峰,别说区区三条土狗了, 就是三头豹子来了她也无所畏惧。

她甚至都没有留意到如此沸腾的狗叫声。

她全神贯注留意着的, 只有顾晚风。

八年不归的顾晚风。

让她足足等了八年的顾晚风。

两千九百多个杳无音讯的日夜, 她的心中没有怒火是不可能的, 没有委屈和幽怨也是不可能的。

仅仅摔他这么一下根本就不解气。

顾晚风倒地之后,并没有立即起身, 手掌撑地,半坐起身,薄唇微抿,歉然忐忑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司徒朝暮, 原本干干净净的黑色衣襟上沾满了灰扑扑的尘土。

司徒朝暮盯向他的目光中持续燃烧着熊熊怒火,呼吸急促而粗重, 以至于连胸脯都开始起伏不定了, 但是,她的眼圈却越来越红了。

起初, 仅仅是淡淡的一层薄粉色的红, 如同酒后微醺, 晕眩而酸涩,后来颜色逐渐加深,现实落地,由淡色的粉红变成了委屈的深红色。

他是真的回来了呀……

她的眼眸中开始浮现湿润的水汽,眼周猛然一酸,不争气的眼泪珠子“啪嗒”一下就掉了出来,跟沉甸甸的小金豆似的,一颗一颗地往下滴。

红润的小嘴巴也瘪了起来。

怒目横竖的厉害表情瞬间就变成了可怜兮兮和委屈巴巴。

她也真是委屈极了,感觉自己这八年中的每一天都在心酸和委屈。

顾晚风的内心因她的眼泪而变得慌乱不已,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急迫地想要去安抚她,却不知从何下手,于是越发焦急,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了:“我、你,你别哭,我、我、你、别哭、别哭……”

谁知,司徒朝暮却又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变得更加恼怒了,两道眉毛再度狠狠一拧,含着眼泪,凶神恶煞:“我还不能哭了么?我又不认识你,要你管我哭不哭!”

顾晚风:“……”

司徒朝暮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脸就走,步伐高傲而坚决:“什么狗屁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也是在这时,她才察觉到了狗叫声,仗着离狗笼子还有八丈远,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挑衅那三条凶狠的狗,“喊什么喊!吵死啦!”

换来的则是那三条狗愈发狠戾的吼叫声。

司徒朝暮内心瑟瑟,果断加快了离去的脚步:“哼,这狗是在让我滚么?好!我现在就滚,以后再也不来了!”

顾晚风:“……”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裴星铭直接被逗笑了:“哈哈,我就说吧,她贼记仇,真能翻你一辈子旧账。”

顾晚风急急惶惶,立即去追司徒朝暮,同时呵斥那三条被关在笼子里的狗:“别喊了!”

狗听主话,瞬时噤声。

司徒朝暮离去的脚步还挺坚定,头都没回一下,顾晚风急切不已地挡在了她面前,想要去哄她劝她挽留她,却又没有哄女人的经验,空有一腔焦灼,话说得颠三倒四:“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以后!”

司徒朝暮顺势停下了脚步,却依旧是怒气冲冲:“我管你走不走呢,反正我要走了!”

顾晚风不知如何是好,眉头紧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才能让她留下,索性直接说了声:“你别走。”

言辞恳切,着急认真。

司徒朝暮双手掐腰,气焰越发嚣张:“这里又不是我家,我干嘛要留下来!都八年没联系了,我和你很熟么?”

顾晚风哑口无言,心惭愧疚……他确实是,回来的太晚了。

这时,裴星铭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抱着胳膊,一脸无奈地冲着顾晚风说了句:“我就说吧,她小心眼儿的很,你越谦卑她越嚣张,跟她费那么多话不如搞点实际的。”

司徒朝暮气急败坏:“你到底是谁哥?会不会说人话?”

裴星铭:“我要不是你哥,我都不会喊你过来,更不会管你这档子破事儿!”

司徒朝暮:“……”

不过经裴星铭这么一提醒,顾晚风终于想到了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了:“午饭已经做好了,要不,留下来吃一顿?”

司徒朝暮态度强硬而坚决:“不吃,在家吃过了!”

其实根本就没吃饱,吃到一半就被裴星铭的一通电话喊来庭岗县城了。

顾晚风坚持不懈地继续劝说:“你远道而来也不容易,要是不留下来吃一顿饭,我会过意不去。”

裴星铭也帮着劝了句:“就是,你好歹吃两口呢,整个院子的人都等着你来开饭呢。”

“整个院子?”司徒朝暮都被气笑了,“裴星铭你少夸张了,现在总共就你我他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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