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云微微而笑,叫慧娘坐到身边来,道:“我今日便做个老师,也教一教你可好?”
慧娘则道:“十三娘,你又胡闹,我可还有事要做呢,要没要事我便走了,怎么偏这会又拿我取笑。”
陈香云不依,缠到她身上去便要呵气挠痒,慧娘最怕这样,还没几下便同她滚做一团,眼睛里头也不由地滚出眼泪,睫毛被泪水沾湿,分成了几缕,红晕则不知不觉地从脖颈爬上了两颊和鼻子,像是哭过一般,双眼含恼。
正闹着,却有人进来回禀,说是义成公主帐中的昌仪前来求见,陈香云不由一愣,却也不敢耽误,忙起身整了整衣服,命道:“快叫进来。”
这几日她却也没忘了要事,王帐中能说动的贵族大臣也大都拉拢了过来,通市之事本是焯夏牵头,他那里自然不怕,又有乌答有在其中转圜,却也不必担心,只等着赵明闻带人回来,便着手预备了。陈香云这两日翻账簿,却也有这个原因在着。
昌仪自得了撷芳传来的消息,没有拖沓,立刻便来了,方一见陈香云,尚且不等说话,她便跪下了,一边道:“奴婢拜见义安公主。”
陈香云见状心里便有些明白了,她道:“只怕我是听不到什么好消息了。”
她顿了顿,接着问道:“我这头却没有什么问题,不知宛珠那里如何?若出了什么差池,一并说出来,不要遮遮掩掩,这会还不是论罪的时候,只管说了,我也不会怪罪你什么。”
昌仪便伏地叩首把李之同及其余属官路上的情状说了一遍,因为匆忙的缘故,其实赵明闻信上说的并不详细,昌仪又转述了一遍,更是模糊,却也让人能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香云面色冷肃,眼中更是积起了一层阴霾,她眼神锐利,盯了昌仪一眼,问道:“当真如你所说?若是查出欺瞒来,不用宛珠,我现在便能发落了你。”
昌仪郑重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奴婢方才所说的话,一句都不曾更改。”
陈香云点头道:“起来吧。”
居留城那里早几日便送来了消息,她比赵明闻更早得知了清算边商的消息,李之同的身份也过来她的手,却是同最早的那几个大商人有关。顺着这条线往深处挖,矛头便直指京中诸王,
卫衡却没法再查下去,派去的人被劫杀,唯一幸存的那人也断了条胳膊,却没法说清具体的特征。这样的大事不能隐瞒,不得已便只能奏到御前,等待延昌帝发落。
李之同无非是个探路的马前卒,乘机捞些好处罢了,也没什么价值,却有无穷的麻烦。陈香云心中却也有些恼怒,她没有什么得用的人手,本该是倚仗的属官却是千窟万漏,鞭长莫及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好在还有赵明闻看着,想来是不会出错的。
她沉默了片刻,便笑说道:“这会可好了,我也不用寻什么由头了。”
“叫宛珠不必顾及我,这样吃里扒外的小人放在那里我也不安心,是打是杀任她处置,若有非要跳出来的便一道除了,别心软留着,回到了王帐那里人多口杂的,也容易酿成祸患来。”
昌仪领命去了,慧娘送她到了帐外,回头时却瞧见有个面熟的人影立在旁边,定睛看时却是凤引。
她便不由惊呼出声,唤道:“凤引?!”
凤引闻声抬头,显然也被唬住了,面上犹有惊色,不待慧娘出声,她便扶一扶怀里抱着的东西,抢先道:“刚刚那老妈妈送了点东西来,好姐姐,我不同说你说了,先呈给公主才是正事。”
言罢,她便腾出一只手掀了帘子,自顾自进去了。
第25章
脱斡里勒再来时已经没有先前的神气了,进来他望着已经收拾好大半东西的穹庐,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赵明闻披着一件斗篷,立在帐篷中央,因为还在孝中,并没有多余的繁复纹饰,颜色也是最单调的黑,却十分厚实,她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正往旁边一个侍女手中放,见脱斡里勒进来,也不多作理会,先附耳交代完了事情,这才转过身来。
脱斡里勒便往赵明闻身 前走去,他似乎来得很急,隔着很远就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气声,身上的酒味也很重,时间似乎使这个曾经的马上英雄失去了本该有的矫健,他嘶哑着嗓音问候道:“大梁尊贵的公主,最最有善心的王后,你的臣民脱斡里勒来看你来了。”
脱斡里勒并没有直切入正题,而是先让出了半个身子,让跟在背后一同进来的保成也露出来。保成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堆放了一些东西,却被布盖着,并不能看清楚是些什么。他本想直接送到赵明闻手上,却被拦住了,玉秀劈手接了过来,送到立在一边的撷芳面前,她扭伤了脚,却仍坚持陪着,打开看时却是一堆很有年头的珠宝首饰,乱糟糟地胡乱堆着,甚至有些地方相互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