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部长回来了？”林钧宸这才放下手中的文件望向裴远。
“额……副的那个……韩部长。”
“放桌子上吧。”林团长默默又拿起笔。
裴远递过文件，退回原地，却不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
“我不想呆在医务部了……”
裴远这几天总算是搞明白了——医务兵，根本就不进入战斗序列啊。
继续在医务部呆下去，别说上战场了，他连在撤退中和犬封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那他这个警卫员，是要去和空去斗智斗勇吗？！
林钧宸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上战场，真刀真枪和犬封过招！”
林钧宸耸耸肩笑道：“你是择元的人，我可无权干涉。”
裴远依旧站在原处，‘我才不信’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林钧宸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让择元省点心？”
林钧宸看拿起裴远方才送来的文件：“知道这什么吗？”
裴远摇头。
“十二个小时前，虎啸峰上战斗中的阵亡名单。”
文件有厚厚一沓，而且还是截止目前的情况。
“不到一天只前，他们还是可以和你说笑打闹的弟兄。而现在，除了这几行字，他们什么都没留下。”
“有的人，甚至连这几行字都没留下。”
就那样死在了战场的某个角落，无人记得，无人知晓。
他们远在某个县城中妻子儿女一辈子都收不到那一纸阵亡通知，然后，等待守望与失望中，人一生便过去了。
林钧宸把名单扔给裴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裴远低下头，翻开手中的文件。
姓名，籍贯，年龄，编制。
一个人在死亡后能留下的不过这寥寥几十个字。
寥寥数笔的名姓之后，又是谁家妻子失了丈夫，谁家的稚童没了父亲，谁家的白发高堂痛失子侄？
极少有人是无牵无挂的。
十顾县，裴府的院落里，裴远的一封信能让几十号人激动半天。
如果自己死在战场，父亲会怎样……裴远不敢去想。
毕竟，裴远也还只过是满腔热血却不谙世事的少爷。
他现在的一时热血、或许是对这个家族的不负责任。
他现在，还没有在战场生存的能力。
想清楚这些，裴远需要时间。
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裴远依旧需要时间。
裴远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阵亡名单，一时陷入沉默。
突然间，裴远困顿的神色转为错愕。
“团长？”
桌前的人重新从一堆报表中抽出视线，看向裴远。
“想清楚了？”
“……不…不是”
裴远咽了口口水，无措的递过文件。
林钧宸略显困惑的接过文件。
几乎是瞬间，原本气定神闲的林团长就变了神色。
霍然起身的林小少爷已经快要气炸了：“喜耀！去医务部、把韩巡给老子叫来！”
不一会，韩巡就被叫到了屋里。
“韩巡——”林钧宸自压着火气，倒没表现出多少情绪：“看你处事稳重才调你去的医务部。我派你是去帮忙的，不是添乱的。”
“团长，是…怎么了吗？”韩巡一时摸不着头脑，显得很是无措。
林钧宸不答反问：“你们部门报的名单、你自己核过吗？”
“啊——这——”韩巡一时语塞：“参与这次作战的兄弟部队众多，一个一个核的话，实在忙不过来。我们只收集了名氏布。”
平国军队军服上衣的内侧都会缝上一块白布，布上用黑线封着姓名、部队番号还有些个人信息。
若是是不幸死在了战场上，有时间的话，战友会布扯下来，把阵亡消息报给政府和烈士的家属。
林钧宸反敲桌面，一副恨铁不成钢：“人不够，我从团部给你调。阵亡名单是什么东西？你不同对方的战友核对、不找人家的长官核实，你就敢往上报？这东西是要报到人家的家里去的！你要是活的好好的，你想父母收到阵亡通知吗？！”
韩巡赶忙摇头：“我马上重新去统计！”
林钧宸将方才交上来的报表丢回去，只道：“下不为例。”
韩巡伸手稳稳接住，韩副长看一眼这厚厚的一沓文表，无不感慨：“团长，这种表都能挑出问题，你这也太费心了吧。”
“少奉承老子——”林大团长没有好气：“自己回去看。第三页，第二十六行，你们部长都让你给写死了。”
文择元一行当时穿的全是犬封的制服，天知道他们把自己的衣服扔到那个角落去了。
一块破布算个鬼的数……
林钧宸一眼就大致明白、下面干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