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述与她缠绵一时,勉强分开。两个人额首相抵,崔述喘一口气,“我这一生,做过最对的一件事,便是接了这个府卿。”
温热的鼻息携一股子药草苦味,将她裹挟。舒念闭目喃喃,“何解?”
“若一直困居姑余,怎能知你回来——”他叹一声,怅然道,“你这么狠心,又不会来寻我。”
舒念一滞,她自觉有愧,好容易重活一世,避之唯恐不及,怎肯主动送上门?真话说出来大伤感情,便敷衍一句“让我抱抱你”,埋在他胸前不动弹。
二人交颈依偎,不知几时,忽听水声哗啦,慢慢迫近。舒念急忙站直,整一整鬓发,便见一叶渔舟晚归。
舟上一名中间壮汉,提一只鱼篓下来,看见他二人,倒吃一惊,“郎君回来了?”
舒念便看崔述,却见他神色一乱,复又整肃,“阿郎如何晚归?”
“网子撒得远了。”壮汉提一尾鱼过来,“郎君难得回来,提去炖汤。”
舒念一笑接过,“多谢阿郎。”
壮汉奇道,“这位是——”
“内子。”
舒念老脸一红,还不及反对,壮汉已经笑起来,“怪道的这回见郎君,精神好,气色好,也胖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很是。”摆手道,“妻儿在家等着,先回,郎君明日来家里吃饭?”
舒念正待答应,却被崔述一把掐住,“还要出门,下回过来,必去阿郎家中叨挠。”
壮汉便去了,走到不见人影,还有悠哉游哉的渔歌随风送至。舒念侧首看崔述,接连大伤大病,瘦骨伶仃的模样,竟然还——
“胖了?气色好?”
崔述一笑,揽着她往回走。
舒念往他臂间掐一把,“过目不忘小吴侯,见过的人,却连名字也叫不出,你——啊——”
已被他在唇边轻啄一记,一肚子话便咽回去。崔述但笑不语,挽着她急走。
磕磕绊绊回去。舒念畏热,白日里早凉水浸过几回,却打发崔述去烧热水,不许贪凉。另收拾出两个药草包儿,掷进去。
舒念低头看一时,忽一指戳在他突起的蝴蝶骨上,感觉指下身体一震,恨道,“就不能说句实话?”
“并未哄你。”
舒念哼一声,“却诸多隐瞒。”
崔述一笑。他消损厉害,虽是盛夏,唯有此时浸在滚热的浴水中,才出一层薄汗——粉光融融,好看得紧。
舒念难免沉迷,片时失神,“阿述,我是不是——差见不到你了?”
崔述低头,“没有的事。”
舒念叹一口气,往事不可追,只能求个将来,“你要一直好好的。”
“嗯。”
舒念便坐回窗下,往案上挑拣葵花子儿,预备炒些来路上吃,“村里人对你这么熟,你常来这里住?”
“嗯。”崔述着实不想提及往年事,不安地动了动,“一年里……有几个月,会在这里。”
“这里很好。”舒念道,“村里人都很和善。”
“他们都是逃荒来此,书泠拿她的私房,替他们修建屋舍,故而待我亲厚。”
舒念便羞他,“叫人家姑娘出钱,小吴侯好吝啬。”
崔述一滞,待要解释,又无从说起,只能低头不语。舒念瞬时灵醒——他那时神智不清,疯疯癫癫,自顾不睱,哪有闲心管那些?自悔失言,“甘仙子是个好人。”
崔述眼皮一垂,目光落在水面,水珠顺着极长的眼睫滑落,划过面颊,泪痕一般,“若不是遇上我——”
“你不能这么说。”舒念趿着鞋下榻,凑到近前,“甘仙子认识你,不知有多么高兴。”不管他有无回应,“比如我。”
崔述抬目。
“我本打算离了百花寨,寻个地方行医隐居,谁料稀里糊涂跟着阿述走了一路——”舒念拾一只葫芦瓢,舀水淋在他光裸的肩上,“你猜我后悔么?”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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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水行
◎你吓死我了。◎
崔述双目大睁。
舒念凑近, 湿漉漉地亲一口,一触即分,叹一声,“万分庆幸。”又溜回榻上接着挑拣, “细想想, 便是吴山没能遇上你, 日后难免寻你去。”
崔述在水里转个身, 面向她, “又哄我。”
“便不为别的,我也要看看——”舒念说一句, 稍觉不妥, 又咽回去,“水凉了就起吧。”
崔述站起来, 草草笼了衣裳,挨着舒念坐下, “要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