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述面色一变,“那是阿兄——”
“行吧。”舒念一语打断,无可不可,“我不管那些,只需我们阿述健健康康的,苏循就苏循。”
崔述面上红晕,一生一退,默默躺了一时,看她去炉边沥药回来,“念念。”
舒念正忙着搅凉,“嗯?”
崔述仰面看她,迟疑相问,“你有没有疑心过我——”
舒念奇道,“我为什么要疑心你?”
“悬火丹——”崔述手指一动,挽住舒念衣襟,“是你留给我的。积秀谷秘道,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书泠忽然一个人到那里——”
“所以是你命人把甘仙子引到积秀谷,用三棱血刺杀了她?”舒念头也不抬,“你图什么?栽赃苏秀吗?天底下除了我,谁会相信三棱血刺杀人,凶手却不是你?出力不讨好,只为了哄我一个?小吴侯真有闲心。”
崔述默默不语。
舒念后知后觉他并非与自己说笑,手上一停,又道,“悬火丹我是留给了你,但我们阿述,不是那样的人。先把药吃了。”
崔述坐起来,双手捧着药碗,稍一低头,便有泪珠坠落碗中,激出乌黑的药汁花儿——
舒念伸手拂过他乌黑湿润的眼睫,“我们阿述要真能睚眦必报,我倒高兴些。”
“嗯。”崔述鼻音浓重,低声相应。药碗稍倾,药汁混着泪珠,尽皆入腹。
舒念接过空碗,取帕子给他擦拭嘴角,“咸味儿的药,可好喝吗?”
崔述乌黑的双眸盛一汪水色,“咸味?”
“原不是咸的,我们阿述这不是足足兑了半碗眼泪进去么?”舒念笑着说完,恐他恼怒,转身便走。到得厨下,另炖一罐白粥给崔述,正忙得不亦乐乎,想起阮青君躲在柴房,倒被自己忘了,复又过去相寻。
刚到柴房门口,里间呻/吟之声不断,推门入内,却见阮青君横卧地上,一只手捂在腹间,掌间鲜血淋淋——
“怎么了?”舒念疾步抢上前,蹲身查看,“是谁干的?”
“不认识。”阮青君脸色刷白,“方才一个人进来,不知翻拣什么,没找到,忽然生气,随手给了我一剑,又从窗子上走了。”
舒念撕开衣襟查看,“伤口不深,你等我。”疾步奔回房中,往包袱内寻伤药。
崔述服过药,正昏昏欲睡,被她惊醒,“念念?”
“无事,你睡你的。”舒念回头,看他神情局促,嘻嘻笑道,“若不想睡,等我回来也可。”
崔述闻言,面上仿佛燃出一把火,片时连耳根都烫得难受,还不及应对,却见她拿着两只瓷瓶,又跑出去。
崔述难免操心,索性起身,循着她脚步过去,到得柴房门口,门扉虚掩。隔过大开的门缝,阮青君仰面躺在一地乱草之上,衣衫大开,晶莹玉润一段腰腹大喇喇露在外面,疼得一头是汗,不住呻/吟。
舒念蹲在地上,取烈酒洗净伤口,洒一层药粉,撕开白布裹紧,收拾妥当,掩上衣襟。四下看了一回,“柴房简陋,你受了伤,回屋里歇息吧?”
阮青君嘴唇发白,“郎君他——”
“他哪里计较这些。”舒念一笑,便扶他起来,“轻着点,留神伤处。”一转身,见崔述立在门口,大大皱眉,“起来做什么?”
崔述目光在阮青君身上掠过,又留在舒念面上。
“青君被藏剑楼中人泄愤,刺了一剑,无甚大事。”舒念解释道,“让他回房歇吧。”
崔述低头,避在一旁让出通路。
舒念话到口边,又咽回去,仍旧扶阮青君回去,在榻上安置,将食水放在他手边,“夜间有事,只管大声呼叫,都能听见。”
便收拾被褥出去。
阮青君愣住,“姑娘去哪里?”
“柴房。”舒念道,“阿述自来夜间睡不沉,从不与外人同房。”
掩门出去,转回柴房,果然见崔述仍旧倚门而立,怔怔出神。抱了被褥过去,“借过。”擦身而过,入得柴房中,将干草收整,厚厚垫了三四层,权作铺位,另外整好被褥,招手道,“过来。”
等了一时,却不见动弹。舒念爬起来,将他一只手抓在掌中,一拉之下,纹丝不动,“怎么啦?”
崔述不言语。
舒念凑上前亲亲他冷冰冰的唇角,“人家毕竟是此间主人,小吴侯行走江湖,从不欺人,总不能叫我坏了你规矩呀。”
崔述动了动,“你只是——”
“当然。有你在这里,难道我能看上他么?”舒念勾着他脖颈,叹息一声,“我们阿述真是个醋缸子。”
崔述愤愤别转脸,身体却柔软许多。舒念拉他往被中躺下,自己挨着他,“我陪着你,不委屈咱们小吴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