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一惊,似没想到萧笙会对他拔剑相向。一时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
“交出来!”萧笙带着一丝暴戾的快意,存心要斩断两人的情谊,剑剑稍稍一歪,刺进了然肩膀的血肉里!
一朵殷红的玫瑰花自伤处绽放,在青灰色的僧衣上尤为扎眼。
海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变故,再度唤醒了那个雪夜残酷的记忆。没错,萧公子就该是这样狠辣决绝的杀手……从来不是那个嘴笨好欺负的阿笙。她急得大喊:“了然!快给他!他会杀了你的!”
了然如大梦初醒,木讷的从袖中取出那张戕害了无数性命的牛皮纸。
萧笙接过,决然拔剑!
鲜血自伤口喷出,了然疼得身体一震。这一剑,扎进去时疼,拔出来更疼,了然捂着伤口,一边的肩膀已经被鲜血浸透。
萧笙在属下面前挣足了脸面,漠然转身上马,率众绝尘而去。
海棠僵硬的双腿终于能够活动,连忙扑到了然身上,心急如焚道:“了然师父,有没有事?”她手忙脚乱的想帮他按住伤口,忍不住怒骂:“抢东西就抢东西,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了然从小到大,除了被师公的拐杖教训,从未受过这种皮肉之苦。他跪伏在地上,不住倒抽着凉气,试图缓解身体的疼痛,突然又无端想起了萧笙满背的伤。
那到底有多疼……
“了然!了然!”海棠见他不说话,更加心急难耐,快要哭出来,只道:“了然,你别死啊……”
“海棠。”了然忍痛开口。
“嗯?”海棠连忙凑过去,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你快去找找,阿笙的兔子跑哪去了……”了然道,“千万别弄丢了。”
“你……”海棠简直气绝,气道:“他都这样了,还管他的兔子!莫不是要找出来烤了泄恨!”
“不,不烤,”了然笃定道:“阿笙的事情,我们不懂,至少别误会他。”
海棠看他目光如炬,不容置疑。又思及刚才浮屠宫的老头逼人的杀意,心知自己的小命又被萧笙放过了一次,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找兔子去了。
那只兔子就乖巧的缩在篝火旁,哪也没去。海棠粗暴的抓住它的耳朵,将它从石头后面拎出。盛俊堂见状,连忙把它抢救出来,抱在怀里小心呵护。
同为难兄难弟的聂清带着伤过来,龇牙咧嘴的坐下。冲了然道:“牛姑娘走了,你们还去京城么?”
了然想起东西也被萧笙抢走,茫然的摇头。
“既然了然师父也伤了,不如随我改道去临安,去拜访我的那位神医朋友?”聂清邀约道。
了然略加思忖,摇了摇头,只道:“小伤,不碍事。”
最初的疼痛过了,了然惊觉自己的胳膊竟还能行动自如,料想萧笙下手时,定是避开了经络和骨骼。这伤虽然看起来吓人,实际并不严重。他脑子里闹哄哄的,浮屠宫的黑衣人和萧笙满背的鞭伤在眼前交错,突然梳理出了萧笙的用意——他要演好绝情的萧公子,不愿被人看出两人的情谊。
“了然师父莫不是还想追上去?”聂清心思通透,挑破了然的心事:“我劝你还是不要追去的好,免得白费了萧公子的一番苦心。浮屠宫的恶名你恐怕没听过,他既然出剑伤你,就是不愿你追去。”
聂清又解读出了新一层含义,了然诧异的看着他。
“药神谷的医术天下第一,我与他们的谷主有些交情,故而知道她近来在临安。”聂清谆谆善诱:“虽然我看了然师父的皮肉伤,恐怕还没到临安就能自愈。但在下认为,去临安见一见沈姑娘,你也会有收获。”
“什么收获?”了然木讷发问。
“实不相瞒,那日我给萧公子号脉时,便惊觉他除了颅内的淤血,还有别的病灶。”聂清神色凝重,斟酌道:“已然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
了然脸色惊变,沉重的悲痛在瞬间压垮了他笔挺的脊梁。待惊惶散去,只剩一张如丧考妣的表情。
他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呢……我一直知道他身子不好,还当他是体虚,不曾想会这么严重。”
“所以,随我去找药神谷的沈谷主吧。”聂清一掌拍在了然肩上,劝慰道:“我已把萧公子的脉息记下,若能向沈谷主讨教一二,可能对萧公子的病情能有助益。”
了然这才重拾一丝希望,只道:“好,去临安。”
萧笙和林桓策马奔腾,火速进了建州城。林桓交代人牵了马匹去安置,自己护着萧笙上楼。
“公子,你就这样放过阮家的丫头,恐怕……”他不由得为萧笙担心。
“我寻回来一页叶虚经,足够交差了。”萧笙冷声道。下属遵照他的习惯,早已在屋内备好炉子和热水,他呼吸一口暖烘烘的空气,终于好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