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桓虚弱的话语振聋发聩,萧笙只觉得眼前黑暗和白光相交织,模糊了视线,久久不能回神。
这便是真相啊!迟了二十年的真相!
萧艳殊手抖得握不住剑,任它摔在乱石上,发出一串刺耳的声响。“公子,”林桓颤抖的手指要去触萧笙的脸:“你出生的时候,一声也不哭,雪那么大,追兵随时会来,我劝宫主扔下你快逃,是她不死心,非要将你贴在心口再捂一会……我一直说,宫主是爱你的,请你一定要相信,不要恨她。你们要恨,便恨我吧。”
“是我自私,嫉妒容安,办事不妥当……”
“是我自私,不敢说出真相……”
他最终也没有触到,就蓦然垂下去,撒手人寰。
萧艳殊和萧笙看着那具尸体,谁也恨不起来。萧瑟的寒风从山谷中呼啸而过,没有人说话。
良久,还是萧艳殊先开口,自嘲道:“没想到我们小小浮屠宫,还会牵扯大昭的命数。这下可好,大昭都亡了二十年,又该去哪里追查。”
萧笙的脑海中灵光乍现,想起了然曾与他说过的秘密。喃喃自语道:“当年他们要抢的根本不是叶虚经,而是那张无字的封底。”
萧艳殊像个六神无主的妇人,直问道:“为何?”
“传闻,那上面有铭惠帝留下的藏宝图,”萧笙边想边说:“二十年前,大昭气数将尽,四境军阀混战,国库却无钱养兵,定是为此才打上了大铭宝藏的主意!”
“大铭盛世,万邦来朝,几百年了,还有人念念不忘……”萧艳殊一声叹息,将手探到怀里,定是想将叶虚经掏出来验证。
“别拿出来!”萧笙倏地站起,忽然拔剑,却不是冲萧艳殊,而是冲向峡谷的另一头,低喝道:“有人来了!”
萧艳殊掌风一抓,躺在荒草上的重剑又飞回她手中。萧氏两人迎风而立,听着千军万马的声音由远而近。
纷杂的马蹄声带起山峦的共振,不知究竟来了多少人。
往事千头万绪,像是永远解不开的结。才解开了容安的秘密,又扯出大昭的国运。萧笙清楚,没有任何一个江湖门派能有如此阵仗,眼下中原武林凋敝,再也凑不出当年夺经的六大门派。这样的动静,只有可能是朝廷!
无影剑再厉害,以一敌百已是极限,个体的力量又要怎么同国家抗衡。
“宫主,”萧笙背向萧艳殊,沉声道:“我已是将死之人,你带着叶虚经和林叔先走吧。我们浮屠宫栽在朝廷手里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萧艳殊绝望远眺,看见神武军身上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晕,连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金光。
萧笙趁她失神,撩剑转身,直指萧艳殊的咽喉,爆喝道:“走啊!非得两个人都死在这么!”
第七十五章 老虎发威
熙岚惊魂未定,一面大口灌茶水,一面语无伦次的形容今夜的惊险。皇上本想屏退左右,好好哄哄这大难不死的丫头,可熙岚一手抓着父皇,另一手却不肯松开了然,三人只好一齐挤在马车里。好在这马车比一般马车宽敞,倒也不显拥挤。
“父皇,儿臣此次出宫历险,可谓九死一生,全靠着表哥武艺高强,悉心保护,才能平安到现在。”熙岚虽是与父皇说话,身子却不住往了然身上靠,搞得正襟危坐的年轻和尚好不尴尬。
了然长得肖似尺素,又有玉钗为证,皇上只看一眼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皇上暗自打量着他,暗道:内力强劲,一表人才,坐怀不乱,对公主没有半分迎合之意,面对九五之尊也不见惊惶,这年轻人不简单!
他浅饮一口青茗,不回应熙岚投诉的神武军十八宗罪,反而和了然唠起家常,问道:“了然师父的母亲是叫尺素?”
了然早已神游天外,一腔心思都在挂念萧笙,根本没听熙岚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听闻皇上问话,才轻轻点头,坦率道:“是。”
皇上追问:“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庙里那些扯不明白的关系了然也不知从何处开始解释,只好简明扼要的回答:“贫僧不知,只听爹爹叫她尺素。”
皇上不愠,提示道:“熙岚既然叫你表哥,那你的母亲是熙岚的什么人?又是朕的什么人?”
了然强行从脑子里打扫出一块渺小的空地来思考,这才将亲戚关系掰清楚,恍然大悟的惊呼:“我娘是熙岚的姑姑,所以……”
“没错,”皇上满意的点头:“尺素是朕唯一的妹妹,承钰公主。”
“这……”了然瞠目结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皇亲国戚。
“尺素失踪已有二十年,朕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何时嫁的人,不知了然师父的父亲是何许人也?”皇上欺负了然毫无城府,故意不提尺素被人掳走的细节,想试探他的反应。了然神色无异,坦然道:“只是个乡下和尚,法号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