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原先水草丰美,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水雾的润湿香气。
内海极其辽阔,水深无极,联通着外海。那样美的水,他曾在这里显出过真龙之身。
那时与他在水中嬉戏玩耍的伙伴,如今已化作森森白骨。
方凌波抚摸着这扇白骨之门,轻轻地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你在这里做什么?”曲追急匆匆跑来,“你可小心些,进了这门就暂时出不来了。”
曲追说着拉着方凌波向后退了几步,“真怕你一个不小心跨进去。”
“没有,”方凌波微微一笑,“我就来看看,同老朋友打个招呼。”
“老朋友?”曲追听闻方凌波的话四下望了望,“哪个门派的?你竟然还有老朋友。”
方凌波笑而不语,他又伸手想去摸一摸那再黄沙中屹立的骨架。
“你干嘛?”曲追拍开方凌波手,“不都说了叫你离门远一点。”
竟然敢拍他?
方凌波眉头微蹙,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
现在的熊孩子都不懂得尊老爱幼的么?
如此看来,江春无小时候还真是特别可爱。
“我没想进去,”方凌波捂着被曲追拍疼的手,“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方凌波扬了扬下巴示意曲追看那具白骨。
“什么巨兽的遗骸吧。”曲追道,“这里五百年前是一片非常大的水域,水极深,这种地方总会有身形巨大的水兽。山河巨变,沧海化为桑田,巨兽在地面上无法生存,最后死亡化成了这具白骨。”
方凌波瞧着曲追哼笑一声,“你还是不知道它是谁。”
“他叫涓。”方凌波说着目光深远,“他有水流之声做名字,他身形巨大却是水中最为和善的动物。”
曲追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见过?”方凌波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出云宗的营地走。
曲追见方凌波好像生气了,他挠了挠头,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快跑两步追上方凌波。
“明天日出时分我们就进入琼海。”曲追道,“趁着现在还算清闲,你好好休息一下。”
方凌波仰着头往前走,不看曲追一眼。
曲追悻悻地撇撇嘴。
“我说,”介于气氛十分尴尬,曲追只好没话找话说,“你怎么个跟个大姑娘似的,把脸遮得这么严实。”
方凌波停下脚步斜了曲追一眼。
此处风沙虽大,但是对仙门弟子却不算什么,即使是仙门之中的女弟子,也没有像方凌波包得这般严实的。
他这副样子在这里确实比较“引人注目”。
方凌波挑了挑眉毛,“我就是比大姑娘还娇气。怎样?不行?”
曲追意识到自己大概又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
直到回到帐篷里方凌波都没再搭理曲追。
曲追摸着鼻子站在方凌波帐篷门口,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时常韶突然找了过来。
那日演武堂内一场比试,常韶便注意起方凌波。
这个外门小师弟剑术了得,常韶一直手痒痒想来跟方凌波过几招,只可惜一直找不到他人,现在听说方凌波在此处便寻了过来。
“五师弟也在。”常韶同曲追打了招呼。
“二师兄好。”曲追蔫蔫的。
“方师弟可在帐篷里?”常韶没发现自家小师弟的异常接着问。
“啊?”曲追愣了片刻,“师兄你找他做什么?”
“哦,想跟他切磋几招。”常韶道。
曲追听到这头皮都麻了,他这个二师兄惯常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他是不知道当日江春无有意放水才叫方凌波赢了。就方凌波那几把刷子,放常韶进去跟他过两招,明天估计都爬不起来了。
“哦他不在。”曲追赶紧挡在常韶面前,“我刚进去找他想同他说说明日琼海宴的事,但是没找到人,估计是出去了。”
“无妨,”常韶道,“我在这里等他。”
曲追头皮一紧。
“那个师兄,”曲追忙道,“我前些日子练剑的时候有几招不太懂,明日就要如入琼海了,不如你趁现在给我讲一讲。”
常韶皱着眉头考虑了片刻,大概是觉得曲追这事更要紧,便点了点头,“好。”
曲追长舒一口气,带着常韶往一边去练剑了。
走的时候还望了方凌波的帐篷一眼,心想“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说也都能消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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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内的方凌波此时并不好过,沙漠环境对他的负面影响逐渐显示出来。
他带面纱不是因为娇气,而是害怕自己如今这张脸太惹人注意。
因为干燥,他的脸上出现了细细的裂痕,就像瓷器的冰裂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