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转身要回屋。
都这么说了,崖云自然也拉起婖妙的手腕要回去。
“敛迹!”婖妙大喝一声。
寒光一闪,崖云吃痛,痛感随着大臂直刺脑海,赶忙松手。随即眼角又见一道剑光,如游龙般快速袭来,她下意识躲避,退后三步。
这个间隙,婖妙飞身上前,落入船中,举起敛迹,砍断船锚。
“你休想丢下我!”崖云捂住受伤的手臂,疾步上前。
婖妙放下敛迹,尖端直刺入海水中,用力一拂,水珠即刻向崖云飞射而去。
那些水珠在他的驾驭之下,变化得坚硬无比,一颗颗砸在地面都能形成一个大坑,砸在血肉上只可能皮开肉绽。
一开始的崖云可能不能躲避这些水珠,可经历半年,她已今非昔比。她一面灵巧地避开,身影快到只见残影,一面向婖妙的船靠近。
看见这一幕,婖妙长舒一口气,“我早知道,你终会成长至我也拦不住的境地,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与你相识。”
说完,船身往下一沉,崖云已立在船头。
她厉声问道:“你提前三天准备祭品,你是不是早就打算抛下我了!?”
婖妙重复道:“此行危险。”
崖云问:“你身上从来不会超过三文钱,你哪儿来的余钱去准备祭品?”
婖妙坐下来,淡然地回答道:“我骗船家的。”
他的嘴一向没句真话,不然也不会把崖云骗得团团转,几次被他抛下。崖云嗤笑一声,“你嘴里还有没有真话?”
“有。”婖妙一本正经地重复道:“此行危险。”
崖云坐在婖妙对面,“我听烦了。每次你丢下我时找的借口就是这个。”
“可这次不一样。”说着,婖妙捂住嘴巴咳嗽起来。
刚认识他时,他的身体虽然削瘦,但健康情况挺好,越到后面越差。
崖云眉心一松,关切道:“你,到底怎么了?”
“咳咳咳!”只听婖妙的咳嗽声越来越大,突然,他偏过头,吐出一口鲜血在海水中。
望着水中那抹缓缓晕开的深红,崖云愣住。
“魔神血——”海面下传来一记低沉而可怕的声音。
刹那间,海面如沸腾了般剧烈翻滚起来,仿佛深藏深海的巨兽即将现身。
婖妙一抹唇边血,解释道:“我早说过我不能成魔。”
崖云道:“我早说过我会帮你。”
婖妙道:“我早看出来了,你不能帮我。”
崖云问:“既然早就看出了,那你还留在我身边做什么?”
婖妙道:“不是我留在你身边,而是你我有缘,狭路相逢,总能遇见罢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说道:“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是谁了。你是婖妙。”
崖云疑惑,“什么意思?”
婖妙正要张嘴说话,眼前忽地涣散开来,脚步踉跄一阵,似要摔入海中。
崖云伸手搀扶,他却狠狠地摇了摇脑袋,保持了清醒,说道:“你是神,我是魔,你我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可是大家都喜欢你。你有名字,叫婖妙;我什么也没有,外人面前我只能用你的名字,熟悉的人都叫我坏东西。
“后来,我知道了千机舞者的制造方法,我就按照我的样子造了一个我出来。你可能忘了,到了一定的时间,我们会融为一体,那时你很抗拒,不想成为魔神,只想当一个神,所以你叫汪徊鹤杀我。我早知道你会这么打算,就叫千机舞者代替我死了,而你却被汪徊鹤杀死。”
听闻,崖云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个画面:
“姐姐,这是隔壁婶婶叫我带给你的,她叫我跟你说快点喝。”那时的婖妙还是一个孩童的模样,端着一碗热乎乎的土豆饼来找她。
一双眼睛乌黑溜圆似墨玉,根本看不出来藏了什么坏心思。
她接过土豆饼,小小咬了一口,就放下,说道:“姐姐一会儿再……”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后来,她一阵剧痛中醒来,只见手脚被游丝贯穿,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筋都断了,绵软无力,只能像一只傀儡一般被丝线操控,不听使唤。
“啊……”她想发出声音,可能说出弱如蚊蝇的一声哼。
她说不出话了!
紧跟着,她控制不住地往汪徊鹤家去,还对他说:今晚我就会成魔,你杀了我们,之类的话。
大家都知道她是神,而另一位男身则是魔,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有一天会成为魔神。她也动过要杀那孩子的心思,可一荣俱荣,她不能下手。
“枉我把你当朋友!”崖云道:“居然是你!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婖妙摇头,“你们什么都没告诉我。我长大了,越来越虚弱,咳咳咳!——”说着他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