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向居狼所设晚宴的大殿走去。
一进殿中，刚把门关上，他便笑道：“成了。就坐等典山来吧。”
沈渊正蹲在地上，抚摸着叶露幻化成的黑色小狗的脑袋。
听见向延带来的好消息，他抱起叶露在怀，转过身，说道：“以你平常对下士的态度，和你的口才，这件事不成才奇怪吧。”
闻言，向延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嘿嘿，哪里。二十五年过去了，我说话已经不啰嗦了，只是又遇见你，心里高兴，话又不自觉多了起来。”
二十五年前，向延与他同龄，在即将成熟的年纪，刚满二十岁。
那时候，除了沈渊，向延的身板就是最强壮的，行为举止带着些青涩稚嫩，朝气蓬勃，很爱笑。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向延的身板变得更加厚实，与当年的沈渊不相上下，性格也随时间而老成不少，却依然很朝气，皓齿明眸，笑起来嘴巴像个心形。
世事变迁，多少有些惆怅。
“阿渊，不是我多说。”向延突然严肃正经起来，“你真的不想见见梦访吗？”
沈渊低头，摸了摸叶露毛茸茸的脑袋，“他多少有点恨我吧——不见也好——”
向延试图说服沈渊：“我保证他心里没有那么恨你，他真的很想见你的，你知道他一向口是心非……”
话音未落，殿门吱嘎一声打开。
二人的神经瞬间绷紧。他们知道这段对话被人听了去那后果有多么严重。
“哎呀！参见大祭司、九离向将军，我们不知道你们已经等候在这里，所以没有通报一声便进来了。”
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二人知道是送料理的宫女来了，便松了口气。
沈渊对她们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温柔地说：“是我们紧闭殿门，让你们误会了。”
宫中的人很少看见沈渊，更别提看见他笑了。
如今直面他清冷的面容，白绸般的白发，如冰川消融般的笑容，一瞬间心里暖洋洋的，都纷纷地红了脸颊。
她们快速放下料理，鱼贯而出，顺便重新关上了殿门。
向延阅女无数，女孩的心思自然门清。刚才宫女们的情绪他看在眼里，不禁奇道：“九离的女孩都喜欢我这样的，怎么妖域的反倒对你这样的感兴趣？”
沈渊不禁问道：“我很差吗？”
“没有。”说着，向延抱胸，仔细打量了一遍沈渊，说道：“就是身板比之当年有些薄了，长得像十八岁小孩儿。”
沈渊呛白到向延，“那你要不要和我打一架试试？”
他从前就比向延厉害不知多少。向延果断拒绝：“算了吧，我怕折了。”
“是怕你折了？还是怕我折了？话可不能模棱两可，得说清楚了，不然容易让人误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沈渊追问到底，一定要让向延屈服。
他眼角含笑，如一只千年的老狐狸，狡猾又调皮。
见状，向延缓缓张嘴，吐出一连串：“你你你你，是你是你，是你行了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渊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向延扭过头，低声嘀咕道：“这还要争，和以前一点没变。”说罢，情不自禁地笑了，“没变好哇，嘿嘿——”
沈渊这点胜利的喜悦还没持续太久，殿门又是砰地一声打开。一点也不温柔，仿佛是一位心怀怨恨的人一脚踢开的。
二人齐齐地看过去，只见一男人坐在轮椅上。他居然没有双臂和双腿！
“浩昌？”沈渊眯了眯眼睛，视线固定在浩昌的腿上。
他记得熏只废了浩昌双腿，视线上移，浩昌的双臂也没了。可他出现在幽婆川三千长明灯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浩昌掷出长剑。那双手遒劲有力，使剑刺穿他的身体，甚至将他钉在石柱上。
“是谁削去了你的双臂？”他问到浩昌。
浩昌一哂，没有回答。
他想到进到大殿中，可有一道门槛拦住了他。
沈渊看出他的意图，上前帮了一把，推着浩昌进入殿中。
“假惺惺——”浩昌不领情，讽到沈渊。
沈渊又问到浩昌：“是谁削去了你的双臂？你告诉我，我定不会饶过他。”
削成人棍，做法残忍，他不能容忍。
浩昌鼻子里“哼”了一声，讽刺道：“你少假惺惺的了——”
浩昌大概率认为是沈渊让人这么做。他解释道：“我夺你域主之位，于情于理本就不道德，既然当初我没想杀你，那么废你一条双腿就够了，没必要做得这么残忍，传出去也留口舌于他人。我不是你，不会像你对师琉璃那般，到头来弄得自己提心吊胆。”
默声半晌，浩昌长叹一口气，似乎放弃了什么。他道：“将我削成人棍的人，与那位向我告发你在画莲宫的人是同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