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何靖风。
何靖风带着云石下落地面,待他站稳身体,便盯着他。
半晌,何靖风眉间轻蹙,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声音,问道:“沈琅槐?那场大火没把你烧死吗?……不应该阿……”
云石抹去方才会想到家人时忍不住流下的眼泪,反驳道:“我不是沈琅槐。”
何靖风盯着云石的脸,“可你这张脸……”
云石抬手捂上脸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看见我筑巢的那棵槐树在火中存活了下来,可当我飞过去时,树却没了。”
何靖风绕着云石踱步一圈,视线从未在其身上离开,“乌鸦?……看来是我弄错了。”
何靖风为人神一族,又是恒耀未来的君主,看得出云石的真身。
打量完毕,何靖风回到云石的跟前,“你筑巢的那棵槐树早就已经修炼成妖了。那妖就叫沈琅槐。他平日里把真身藏在槐树岭,元神四处游玩。槐树岭有万千棵槐树,就算有人要害他,找他的真身,也很难。”
他的话语突然变得刻薄起来,“这下好了,如今你得了沈琅槐全部妖力,承下了他辛苦修炼的人身。你可知道沈琅槐再修炼个几百年就可成神了?”
云石摇头。
“沈琅槐若成神,就是妖域唯一一位靠修炼便可自己成神的妖。”说着,何靖风拍拍云石的肩膀,好似在安慰他,“天降大礼,你可得好好接住啊。”
云石盯着何靖风不言语。他觉得何靖风在说反话。话里有话,阴阳怪气。
何靖风让他接住这份大礼,意思是他根本就接不住。
“沈琅槐辛辛苦苦修炼良久,洁身自好,压制天性,连杀害自己与母亲的仇都能随他去了。真是可惜了阿。”何靖风转过头,又拍拍云石的肩膀,“你可很会赶时候,捡漏啊。”
云石大声反驳:“我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何靖风自话自圆,“是沈琅槐自愿把全部妖力给你。”说着,他第三次拍拍云石的肩膀,“还是那一句,这份大礼你可得好好接住。”
云石拂下何靖风的手,默默白了一眼他。
何靖风又问:“你能不能带我去你离开的那个地方?”
听闻典婵逃出了九离皇宫,他便追了出来。他并非毫无头绪地乱找,而是知道典婵一定会去找沈琅槐。
找到沈琅槐后典蝉会怎么做?
她没有带任何东西,便逃出了皇宫。他们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那么,她唯一在宫外有联系的人只有典娥。
可典娥与九离皇室断绝关系后,几乎没人知道她的藏身处,何靖风也只是听到一些风声说典娥在南召。
云石不情愿理他,冷淡地抛下一句话:“我就是从槐树岭出来的。”
云石从妖域槐树岭来到人间九离地界的南召,是他自己乱跑乱闯来的吗?
有这么巧合?
不。
何靖风道:“我是指典娥的所在。你一定刚从她那儿出来。”
云石别过脑袋:“我不认识什么典娥。”
耐着性子,何靖风道:“槐树岭、你的家,都是九离典氏所烧,你就不想回去报仇?”
提起家人,云石心口一痛,“我不认识什么典娥,但我知道那个纵火者的两个女儿在哪儿!”
何靖风连连颔首,“那你去找她们报仇吧。”
语闭,云石化为乌鸦,飞了出去。
散落下几片乌鸦羽毛,何靖风整装待发,悄然御剑,偷偷地跟在云石后面。
……
沈琅槐已经被大火烧死了。
典娥的筒子楼外,何靖风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典婵,让她死了对沈琅槐的心,乖乖跟自己回去,与自己成婚。
如此,九离与恒耀变成了一家。从此珠联璧合,再无纷乱产生,太平盛世。
这个念头驱使着他。
他在楼外便大喊道:“小婵,你跟我回去吧!——那沈琅槐已经叫那场火烧为灰烬了!——”
说罢,金袍纷飞,一跃而起,飞进筒子楼内。
从落为凡人的典娥手中轻易地抢过昏迷的典婵,小心地抱着回了九离皇都。
之后,云石便对筒子楼里的人大开杀戒。
夜空浩渺,银河斜躺,月朗星疏。
有树林遮掩的筒子楼里,火光冲天,地狱般的场景显现人间。
混乱已极,人的叫喊声震耳发聩,震得柿子树叶沙沙作响。
关上筒子楼大门时,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安静,只是浓厚的血腥味笼罩在楼的上空。
南召的那座山,今天显得格外阴沉。
何靖风只稳稳地御剑离开,没回头看一眼那场面,反而平静地说道:“妖就是妖,野性难驯,嗜血成性。沈琅槐送他的这份大礼,他没有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