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端庄坐在小案前,仪态优雅的煎茶,仿佛刚才爬窗户威胁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裴镇站着没动,敛眸凝视着座中的女人。
“放轻松,”李星娆用烧热的水浇了浇茶具:“本宫要找你麻烦,何必等到今日?只不过,不找麻烦,不代表就要装傻充愣当什么都没发生,宣安侯至少应该给本宫一个解释吧。”
裴镇沉默了一会儿,走向公主对面的座位提摆坐下。
手中两张饼已被他揉的不成样子,他却面不改色,坐下后继续吃。
两人相对而坐,一个认真煎茶,一个认真吃饼,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多时,清茶溢香,纤纤素手亲自奉上一盏到他面前:“尝尝本宫的手艺。”
裴镇盯着面前的清茶看了片刻,低声道:“殿下请我上来,难道只是为了请我喝一盏茶?”
“不然呢。”李星娆给自己也添了一盏,提盏轻呷,揶揄笑道:“难道请你来议亲吗?”
“议亲”两个字,毫无悬念的让裴镇沉了脸。
“臣何时说过要娶殿下。”
男人刻薄起来,也是不输女人的。
“本宫也没说要嫁你啊。”温温柔柔一句回复,令裴镇那句话的攻击力打进了棉花里。
裴镇会意:“看来,殿下要的并不是世俗的解决方法。”
“原来你还记得做过什么啊,”李星娆故作惊讶:“那夜之后,本宫连侯爷人影都难寻,还以为你早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呢。”
这饼是半口都吃不下了,裴镇用油纸将剩下的包好,放在案上,语气直白坦然起来:“不知殿下想要如何?”
李星娆放下茶盏,单刀直入:“那日,为何对本宫做那种事?”
裴镇敛眸嗤笑:“做都做了,讨论这个有意义吗?”
公主面上笑意温柔,语气却郑重:“本宫觉得有必要回答的问题,你就得配合。”
裴镇思索片刻,表情一松,神情里透出几分玩味的风流,回道:“习惯了。”
李星娆:“习惯了?”
裴镇端着茶盏,轻轻转里面的茶水:“行军打仗,刀口舔血,谁也不知能活到哪日,自然当尽情纵欢。那日杀的太高兴,身边竟无美人,谁能知道,殿下这个时候将自己送了上来呢?”
话音未落,一盏热茶泼在了裴镇脸上。
与其说裴镇没反应过来,倒不如说他根本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做。
短暂沉默后,裴镇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睁眼看她。
李星娆不慌不忙放下空盏,笑着迎上他的视线:“本宫觉得裴侯刚才的话就得配这个动作,侯爷不会不高兴吧?”
裴镇凝视着她,慢慢弯唇,溢出一声沉笑:“当然不会。”甚至提起茶壶,亲自为她将茶盏重新斟满。
“微臣昏头无状,唐突了殿下,泼个脸而已,殿下随意。”
李星娆看着面前的茶,忽然转了话题:“那日你明明已经先走,为何会出现救我?”
裴镇动作一顿,想了想,道:“殿下也说是我救了你,难不成殿下还怀疑是我派人做的?”
“本宫问的是,你为何回来。”
裴镇放下手,淡定道:“沿途发现异常,有人跟着我,那也可能跟着殿下,所以才折回来。”
“那些人的来历,裴侯可有线索?”
“没有,但显而易见。”
“怎么说?”
裴镇看了她一眼。
她逼他来此见面,并未一直咬着那晚的亲密唐突讨说法,更像是用此事做个幌子,一个开场白,她自己却并没有那么在意。
裴镇:“殿下刚刚剿了黑市,抓了人拿了货,保不齐对方有后手,想借挟持殿下来要回自己的人和物。”
“为何不留活口?”
裴镇默了默,将茶盏里的茶饮尽,润过的嗓音低沉亦清澈:“一时失控,忘了。”
忘了。
李星娆笑了笑,不予置评,而裴镇已有去意。
“若殿下没有旁的事,微臣先行告退。”说罢,拿起案上没吃完的病,作势起身。
咚。
两张残饼掉回到桌上,裴镇脸色骤变,手撑着桌案慢慢坐回去,愕然抬眼:“你……”
李星娆起身,饶过小案走到他面前优雅蹲下,幽幽道:“你什么你?你唐突了本宫,还不给个说法,这合适吗?”
她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眼,皱皱眉:“啧,还说身经百战,勇有谋呢,怎么连这点防备都没有,你吃不出来软筋散的味道吗?”
裴镇眉峰紧促,试图用力,果然有卸力之感。
李星娆偏偏头,笑的天真无邪:“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你唐突本宫一次,本宫现在还你一次,今日之后,你我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