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仿佛看不到乌音的不自然,顺势道:“看来是了,方才听闻大祭司身受重伤,不知是否方便外人探望?”
乌王:“这……”眼神飘向姜珣。
姜珣:“毕竟是殿下名义上的夫婿,日后殿下离开南诏,彼此天各一方,想要再见都难,本官以为,殿下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乌王觉得呢?”
乌王一听这话就有数了:“殿下如此有心,想来大祭司知道,也会倍感欣慰。”
……
经过一群巫医师会诊,总算给乌王送来了好消息。
大祭司之所以昏迷不醒,最大的原因是身上的伤口反复开裂腐烂后并发病症,有护心子母蛊保护心脉,已顺利切除所有腐烂的肉,重新包扎伤口,接下来只要不再大动干戈,安安心心修养,直至伤口全部长好,就算是没有大碍了。
巫医师来报时,李星娆就在一旁,乌王并未回避她。
李星娆顿时明白,那器皿里的小虫叫做子母护心蛊,刚巧她最近对南诏的毒虫药理颇有兴趣,还真听过类似的虫术。
似这类子母蛊,多是持母蛊作用于子蛊,话本里常见的情蛊便是其中之一。这个子母护心蛊听起来是作保命之用,且母蛊至关重要。
所以,姜珣那日玩笑般丢给她的虫,便是这护心蛊中的母蛊?
倘若她一不留神弄丢,又或是存心不给,那这位大祭司恐怕难逃一死。
思及此,李星娆忍不住又瞪了姜珣一眼,殊不知姜珣正等着她这个反应,他大胆的迎上公主的眼神,扬眉一笑,颇有些不怕死的精神。
没多久,巫医师又来报,大祭司已醒了。
李星娆等的便是这刻:“既然祭司已醒,本宫当趁着他还有些精神时前去探望,乌王放心,本宫浅聊两句便走,不会耽误祭司修养。”
乌音心说这哪是我能说了算的,面上仍和善命人为公主领路。
姜珣见机刚要开口,李星娆一个凌厉眼神将他钉在原地——你别来。
姜珣:“……”
穿行过陌生的南诏皇宫,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大祭司的宫所。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药草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身穿异族服饰的领路宫娥显然没有进去的意思,一左一右立在门外,李星娆左右看了一眼,径自走了进去。
南诏的风俗人情不同于大魏,但屋舍内依然可见对大魏的效仿。
做工精良的真丝绣屏风立在床前,涌入屋内的明光将坐在床边的身影映在丝屏之上。
真真切切看到这抹身影时,李星娆竟然十分平静。
其实,他本可以继续躲,南诏大祭司也好,套上其他千奇百怪的身份也罢,以他的本事,总能有一套门路。但此刻,她已来到跟前,他只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等她揭露。
她猜到他身份,道出想见那一刻,他便不再躲藏。
李星娆在屏风前站定,两人之间只剩一道薄薄的格挡,随意走两步,这遮挡也就不复存在。
“听闻此次与古牙一战,全赖祭司大人之骁勇方才顺利退敌大获全胜,可大人也因此落得一身伤病,险些丧命,眼下好些了吗?”
里面的人默然片刻,哑声道:“多谢殿下关怀,已无碍了。”
李星娆:“那便好。本宫能卸下和亲之责,在南诏好山好水之处悠闲度日,是受祭司大人之恩,若祭司大人有什么差池,本宫难辞其咎。此外,听乌王说,若本宫不再返回长安,须得留下一个与南诏和亲的名义,与本宫和亲之人正是祭司大人。”
又是一阵短暂的死寂,里面的人终于再度开口:“只是一个名义罢了。”
屏风外的女人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陡然凉薄,还隐隐含着讥讽:“是啊,只是一个名义罢了,你也要吗?”
裴镇气息一滞,眼眸垂了下去,不敢再看屏风上的人。
这已是他最后且卑微的渴求,如今被人强硬扯去,根本没有半点辩解的余地。
屏风上身影一晃,下一刻,裴镇低垂的视线里陡然跃入一片裙角。
他倏然抬头,正对上女人俯身查看的目光。
裴镇上身光着,却缠满了布带,巫医师说过,他很多伤口都腐烂,是割了肉重新包扎的,他本该在床榻上好好躺着休息,却强行坐起来,以至于好多地方都渗血了。
裴镇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气息都不自觉的放轻,仿佛眼前只是一抹脆弱的环境,稍有不慎便会被震碎成空。
“该说你命硬,还是子母护心蛊太强呢?”
裴镇目光微动,对上她的眼神。